佩德罗·阿尔杉茹·奥茹欧巴的民事斗争以及人民如何占领了广场(第8/55页)

他并没有因为读书的乐趣而放弃生活的乐趣,没有因为对书本的研究而放弃对人的研究。他有足够的时间阅读调研,寻欢作乐,这全都是他知识的源泉。他既是佩德罗·阿尔杉茹,同时也是奥茹欧巴。他并没有一分为二,时而是这个,时而是那个,一会儿是专家,一会儿是平民。他拒绝攀登成功的阶梯,不愿离开所由出身的底层步步高升,因为底层有斜坡、篷子、作坊、圣殿,因为底层有人民。他不愿高升,只愿向前,他也确实前进了。他是“奥茹欧巴”阿尔杉茹大师,一个完整的统一体。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他还在向人民学习,在笔记本上做记录。在去世前不久,他还跟印刷厂的合伙人奥利瓦同学商量好要印一本新书,当他从佩罗林尼奥滚下斜坡时,还重复着刚从铁匠嘴里听到的话:就连上帝也不能把人民杀光。然而,他的那些书,却几乎一本一本全没有了。那是他最珍贵的收藏,是他在许多穷人、粗人、工人、酒鬼的帮助下,费尽全力一点一点搜集起来的。大部分书在警察查封印刷作坊时被销毁了,剩下的在他东奔西走的过程中逐渐散佚,还有一些在他穷得没有办法时卖给了邦凡提。他只留下了很少的几本,在他学习过程中最基础的几本。即使他不读,也喜欢把它们拿在手上摩挲书页,用疲劳的双眼长久地盯着某一页,在记忆中重复其中的一句话、一个概念、一个单词。在埃斯特妓院深处的小房间里,所有的书都藏在一个煤油箱里,里面就有戈宾诺散文的古老版本与尼禄·阿尔格鲁教授的第一部作品。佩德罗·阿尔杉茹的求知之路是由愤怒开始的。

1918年,在医生的建议下,他弄来了一副眼镜。第二本书也出版了。除了视力下降,他从未感觉到如此健康,如此充满自信与活力。如果不是因为塔代乌离开了,他将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完美喜悦。在他五十岁生日的庆典前夕,最初的几本《巴伊亚风俗中的非洲影响》已经印好。他的生日庆典热闹非凡,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源源不断的烧酒、摇筒伴奏下的桑巴、排演的小牧羊女,重回街头的阿佛谢,布迪昂大师的卡波埃拉学校插上节日的彩旗,奥里沙在木皮鼓与舞蹈中降临坎东布雷圣殿,罗萨丽娅绽开笑脸,在阁楼的行军床上宽衣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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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这就是奇迹:在塔代乌的毕业之夜,两位奶奶在奇迹之篷跳舞。这两位奶奶与他没有血缘关系,有的只是纯粹的爱。其中一位是玛耶·巴散,另一位是伊莎贝尔·特蕾莎·贡萨尔维斯·马丁斯·德·阿拉乌茹·伊·品纽伯爵夫人,熟悉的人都叫她萨贝拉。

坐在一幅尚未绘制完成的奇迹下面,坐在大人物专用的扶手椅上,塔代乌是这场活动的中心与焦点。他身穿条纹裤与混纺外套,脚蹬一双漆皮鞋,手上戴着工程师的蓝宝石戒指。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想要同时拥抱所有的人。在他青铜色的面庞与羞涩的眼神中,欢笑与泪水混合在一起。他有一头漆黑的鬈发,有着领土收复主义者的浪漫主义脸庞,他是塔代乌·坎尼奥托工程师。那是一个欢庆的夜晚:从理工学院的荣誉大厅开始,他在那里接受了学位证书与毕业戒指。然后是富人俱乐部“红十字”舞厅的毕业舞会。奇迹之篷在毕业典礼与舞会之间,在热烈的友谊中,两位奶奶在跳舞。

对于在场的每个人,少年都心存感激。在过去的几年中,每个人都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为这迷人的夜晚做出了贡献。更何况他的衣服、戒指、漆皮鞋、具有历史意义的毕业照都是他们凑钱买来的。他的学位靠的是牺牲、节俭,是他人的帮助。对于这一点,没有人提起,但是当塔代乌看着他们布满皱纹的脸,握着他们长满老茧的手,就知道这十年他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才换了这欢乐的一夜。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们要用木皮鼓与吉他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