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8/8页)

我热切地看着他。“你看出这一段有多重要了吧,吉夫斯?”

“要是我理解得不错,少爷是说,粉克-诺透先生的小本子可能就藏在宾小姐卧室柜橱顶上?”

“不是可能,吉夫斯,是一定。我看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地方可藏。那位侦探可不是傻子。他说是就一定是。我充分信任这位老兄,并且准备按他的指示行动。”

“少爷不是打算……”

“没错,正是。我要马上行动,史呆去了工人会馆,得待上好一阵子。村中的那群职业母亲对圣地的彩色幻灯片一定百看不厌,何况还有钢琴伴奏,怎么说也得耗上两小时。所以正好趁现在道路畅通,抓紧行动。吉夫斯,勒紧裤带,跟我一起来。”

“这,不是吧,少爷——”

“别跟我‘这不是吧少爷’。我以前就批评过你这个坏习惯,我说要采取什么战略行动,你就亮出这句怪里怪气的‘这不是吧少爷’。我希望你少来‘这不是吧少爷’,多来点撸起袖子的干劲儿。吉夫斯,想想忠仆的精神。你知道史呆的房间在哪儿吗?”

“知道,少爷。”

“前进!”

虽然在上面那截对话中我表现得无限勇猛,但在向目的地挺进的路上,我的思想状态却不是太高涨。实际上,我越走越低落。这和上次被罗伯塔·威克姆怂恿去戳热水袋是同样的情形。我顶讨厌这么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伯特伦·伍斯特喜欢抬头挺胸脚踏实地,不爱踮着脚尖,脊梁骨扭成缩帆结。

也正是因为我料到自己有这种表现,所以迫切要求吉夫斯跟着一起,为我提供道义上的支持。此时此刻,我暗暗希望他打起精神,能表现得积极点。我本来期待着精心的服务和无私的配合,但他一点不给面子。从一开始,他就一副高高在上、不以为然的态度,好像希望完全撇清关系,这叫我心生怨怼。

由于他那边高高在上,我这边心生怨怼,所以我们一路上一言不发,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进了屋子打开灯。

我一打眼就觉得,对于史呆这么个道德败坏的小虾米来说,在住宿的问题上倒是不含糊。当年建造托特利庄园的时候,人们普遍认为,所谓一个温暖的小窝,卧室的设计标准是容得下五十对男女即兴跳跳舞,否则就算不得卧室。史呆的这间圣所足以睡得下十几个史呆。在天棚上那盏小电灯的照射下,这该死的屋子好像四周绵延数英里远。要不是那位侦探一语道破,这片广阔的天地间,还真说不好果丝的小本子藏在哪儿呢。想到此处我不禁一阵后怕。

我正祈祷着一切顺利,思绪却被一种奇怪的咕噜声打断了。这声音好似静电噪声,又好似远处的雷声,长话短说,其出处是巴塞洛缪的咽喉。

它正站在床上用前爪刨床罩,眼神不难读懂。我和吉夫斯心心相悉,采取了一致行动:我如老鹰般蹿上五斗橱,与此同时吉夫斯像燕子般翻上了柜橱。那畜生跳下床,扑到屋子中央坐定,鼻子里发出汽笛般的呜呜声,隔着眉毛盯着我们,好像苏格兰长老站在布道台上谴责罪恶。

就这样,算是暂时告了一段落。

[1] 法国作家路易·佩尔戈(Louis Pergaud, 1882—1915)的儿童小说《纽扣战争》(La Guerre des boutons, 1912)中,“俘虏”会被剪掉纽扣。

[2] 《旧约·诗篇》58:3-5:“他们好像塞耳的聋虺,不听行法术的声音,虽用极灵的咒语,也是不听。”

[3] 《哈姆雷特》第一幕第五场,朱生豪译。

[4] “八人划船周”,又称“夏季八人赛”(Eights Week/Summer Eights),牛津大学各学院之间的划船比赛,每年夏季学期举行,为期四天。

[5] 英国全国越野障碍赛马中的一道障碍,得名于马丁·比彻(Martin Becher,1797—18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