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9/16页)

狄克用半吊子日语将《计划生育》说得没头没脑,发言中书面语、14语相交叉;敬体简体相混杂,用词极不准确,但大家都知道,按其上课经常罚站和到外面喝咖啡的水平,说到这份上已经相当不错了。狄克用车轱辘话绕了半天,听众最终才弄清楚,他说的是狗不是人,于是众人哄堂大笑,掌声四起。狄克更是满脸放彩,精神抖擞,朝厅内的女人们乱抛飞吻。

期末结束,每人的学习成绩都是A,唯有狄克是D,这就意味着他还得再学一遍二级日语。大家都为他惋惜,他却认为再学一遍也好,那样他会成为全班第一。当得知新学年他所在的班仍是由山田继续带课时,他大叫一声上帝便晕倒了。

是学习结束会,也是年终忘年会,日语班在櫻树宾馆聚餐。

斯特尔没有来,王储不便参加这种大型的公开活动,这使得忘年会减色不少。相反已不算该班学员的狄克,却大大咧咧地跑来了,这招得黑妞詹妮抱着他亲了半天,也招得蓝精灵连续抛出几个媚眼。氏条桌前,蓝精灵哈蓓尔坐在小雨和邱大伟中间,她的身子像蛇似的不停地扭,害得左邻右舍也坐不安生。山田坐在最顶端,拉出了一副国王的架式,狄克坐在另一端,他说这样可以看清在场的每一个人。

山田的祝酒辞是简短的,由他主持的忘年会也充满了武士道的色彩,他要大家先有节奏地击掌数下,然后举杯,三呼日本语万岁,万岁,万万岁。日语万岁的发音与汉语儿乎相同,中国人拼了命地喊中国语,狄克则在日本语前头加了巴嘎牙鲁几个字,所以一下喊成了乱七八糟大杂烩,失去了山田要求的整齐划一的效果,接下来是吃,这个程序是共同又整齐的,包括山田本人在内。

邱大伟和小雨隔着蓝精灵,说话便得探着身子,蓝精灵就问。

你们是不是想接吻。

这一来把邱大伟和小雨弄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小雨对蓝精灵进行东方文化启蒙教育,讲中国古代的男女授受不亲,讲叔嫂不通问,讲寡妇不夜哭,这一来使蓝精灵听得如坠烟雾,更不明白,末了提了个问题。

东方人是否都是试管婴儿出身?

邱大伟对小雨说。你对她费那些口舌干什么。

小雨说。我看她太浮躁了。

蓝精灵终于有了表现魅力的机会,她充当了女招待的角色。花蝴蝶似地从这头飞到那头,又从那头飞到这头,特别是对山田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殷勤备至。

A要桔汁。她便朝柜内喊。拮汁一个。

B要牛奶。她便喊。牛奶一个。

后面自有服务员给端出来,她不过起个二传手的作用。这晚大家好像都很渴,她便不停地喊。桔汁一个,可乐两个,啤酒三个,矿泉水四个……蓝精灵没有量词的概念,一律地喊个,好在服务员也不与这个蓝头发洋妞计较,该怎么端照旧怎么端,还时时夸奖她。日语很漂亮,使得蓝精灵越发不知天高地厚。

小雨对邱大伟说。殷玲没来?

邱大伟说。她与耐克在一起。

连忘年会也不参加了?

大约是有比忘年会更有意思的事吧。

小雨叹了一口气,她明白邱大伟说的更有意思的事情的内咨。留学生们都有备受孤寂压抑的心态,渴望交流,渴望温存,哪怕是一只猫,一只狗也能成为一个很好的伙伴。这种孤独感也时时咬噬着小雨的心,她忍耐着,抵御着,她自信自己是个坚强的女人,决不轻易流露这种脆弱,这一点倒很像她的母亲。

新年完了我准备去日本东北部。小雨说。

这样冷的天气去那里寻找冰雪吗?

有一个姓柴田的人,在中国当过兵,他的儿子是残留孤儿,前几年回日本定敁了,我准备去访问他。

为什么选择柴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