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觊觎者 Chapter 09 壮丽的凡尔赛宫(第10/11页)

这群人特别多,有男有女。与周围那些衣着光鲜的侍臣相比,他们的穿着更为严肃。但是,引起我注意的,是他们的声音,而不是他们的外表。远处几个人说着法语,就像鸭和鹅在呱呱对话似的,而且鼻音还很重。而说英语的人则语速较慢,语调也有抑扬顿挫。他们位置比较远,分辨不出个人的声音,有着一种生硬却友好的单调,就像牧羊犬在吠叫似的。整体来看,这一大群正朝我们这边走来的人,就像一群被狗赶着上集市的鹅。

那群英国人到达得有几分晚。显然,他们是被得体地赶到花园里,以便厨工有时间再为他们准备餐宴,并重新布置那张巨大的餐桌。

我好奇地打量着这群人。桑德林汉姆公爵我当然认识,我和他在苏格兰的理士城堡见过。他和路易肩并肩走着,他那胸围宽大的体形很容易识别,戴着时髦假发的脑袋倾斜着,礼貌地表示关注。

其他大多数人我都不认识,但我觉得那位刚从门里走过的时髦中年女士,肯定是克雷莫公爵夫人,我之前就听说她会来。平常被留在乡村住宅里自娱自乐的王后,也被带来参加这次午餐会。她正与宾客谈着话,甜蜜、不安的面容因为这次活动带来的不寻常的激动而泛红。

公爵夫人身后的年轻姑娘吸引了我的视线。她穿着很普通,却有着某种能让她鹤立鸡群的美丽。她身材娇小,却丰满得好看,未扑粉的头发乌黑、光亮,皮肤特别白皙,脸颊泛着明显的深粉红色,让她看上去和花瓣没有两样。

她的外貌让我想起了我在二十世纪时拥有的一条裙子,一条很轻的棉质连衣裙,上面点缀着红色的罂粟花。不知为何,这让我突然很想家。我抓着大理石凳子的边缘,思乡的感情让我的眼睑有些刺痛。这肯定是因为听到有人说朴素、直率的英语,我想,毕竟这几个月里我听到的都是苏格兰人抑扬顿挫的英语,以及法国人呱呱的法语。那些宾客说起话来就像我在家里一样。

接着我就看见了他。在众多扑了粉的假发中,我看到了他那长着黑发的显眼头颅。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头颅的优雅曲线,能感到自己头颅里的血液全部流干了。我的脑袋里敲响了防空警报般的警钟,我努力不去接受并且驱赶那种突如其来的想法。我的潜意识看见了他的鼻子的线条,于是说“那是弗兰克”,让我转身飞快地迎了上去。我看到了那抿嘴微笑着的嘴巴的熟悉曲线,但我理智的大脑中枢稍微高声地说“不是弗兰克”,让我突然止住了步伐,小腿上的肌肉痉挛着,它又说“你知道那不是弗兰克”。看到他那高高的额头和傲慢倾斜着的脑袋,我的逻辑思维顽强地因本能和知识而到来了,让我确信了难以相信的事情。于是我突然惊慌起来,握紧双手,腹部也随之收紧。那不可能是弗兰克。如果不是弗兰克,那只可能是……

“兰德尔。”说话的不是我,而是詹米。听上去他平静、超脱得奇怪。注意到了我的奇怪举动,詹米朝我望着的那个方向看去,看到了我看到的那一幕。

他寸步未动。从越发强烈的惊恐气氛中,我还能知道他没有呼吸。我隐约觉得旁边的用人在好奇地抬头看着我身边这位战神雕像似的、一动不动的苏格兰勇士。但我担忧的只有詹米。

他纹丝不动,就像一只静止的狮子,已经融入到平原的草里。太阳炙烤着原野,它却目不转睛,专注地凝视着。我在他的眼睛深处,看到了某些东西在移动,那是这只狮子跟踪猎物时的明显晃动,是尾巴末端的微小猝动,是屠杀的前兆。

在国王面前拔出兵器是死罪,而默塔在花园远端,离得太远,无法给予帮助。兰德尔再走两步就会近在咫尺,进入攻击范围。我伸手摸着詹米的手臂。他的手臂和他手下的钢制剑柄一样僵硬。血液在我耳朵里咆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