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盏茶•红绫烬(第18/34页)

于是设宴款待,邀请了些昔日还在长安的同窗好友及其家眷,这帖子自然也送去了何府,顺便让人打听了一下,说何凌苍的确近日要回长安,却不知道确切的日子。她只好强打起精神,张罗这场晚宴。

南远山一如既往地没有回来,姐弟二人早已习惯,这回的中秋晚宴算是南府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回,下人们忙活得也更卖力。早早回来的南树接待着同窗们,天未暗,黄云天也来了,带了些家中大人备下的礼物,待到月上中天,众人已经喝开了,讲起从前捉弄先生的趣事,好像回到了年少时候。

酒过三巡,黄云天取出了佩刀,递给信子道:“信子,明儿我要离开长安了,下次回来也不知到什么时候了。这佩刀送你,若你愿意,这便是聘礼;若你不愿意,这佩刀算是嫁妆。”说得进退得当,当真是沙场上历练过,运筹帷幄得有模有样。

信子还未答话,昔日的同窗便七嘴八舌说开了:

“信子,你何必屡次拒云天于千里之外,你俩性格相似,他又爱慕你这些年,不曾变过心意。”

“那何凌苍,你对他那样,也没见着他的回应,弱水三千啊,何必执拗于那一瓢,虽然那一瓢是长得挺好看,可云天也不差啊。”

“信子,别的不说,你这马上就十六了,你不嫁,朝廷可是要替你做主的,别到时候乱点鸳鸯谱,误了你也误了云天……”

正说着,家仆来报:“大小姐,何府派人来说,何少爷今夜会到长安,但宴席是赶不上了。”

南信子倏地起身,打翻了酒桌上的杯子也不顾,对那家仆道:“备马!”一转身往自己的院落里跑了去,耳边只听见南树慢悠悠的一句:“哎呀,别冲动啊姐。”

南信子从房内取了几年前父亲从边疆托人捎给自己的那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揣进了怀里,走到门前翻身上马,便往城门口驶去。她挑了人少的路,一路也算顺畅,可是她的心里却担忧了起来。

她与黄云天是兄弟,在行事作风上颇为相似,但是这并不是她要做他妻子的理由,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只是席间有一句话敲醒了她。

华夏国有个规矩,若是女子到了十六、男子到了十八还未婚配,便由当地的户部指派婚事,以免不婚嫁的男女过多,这一规矩竟然在民间长辈那里得到了很大的认可和欢迎。南信子眼看就要到十六岁,父亲不在身边,母亲早逝,她的婚事其实已经迫在眉睫,作为举国上下最受瞩目的将军最宠爱的女儿,她的婚事不仅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更是让朝野关心的焦点。作为和亲对象,她的身份、长相都是没的说的,如果不和亲,那又该和文武哪派结好才好?

她不愿意像个物件一样,寻着条件相似的就给配对过去,她从前可以等,那些年她等了一句“你敢吗”就已经好满足,如今她等不了了,她想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和他生好几个孩子。

她急了。

待她到了城门外的石碑前,心情缓和了许多。她站在石碑前,看着碑文上的八个大字:长治久安,天下大同。她想起数年前,她第一次对何凌苍表白心意正是在此地。此刻夜空中没有漫天的烟火,只有一轮圆月格外明亮,耳边有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音,月下有个身影徘徊在石碑前。

待到长安城里都逐渐安静了下来,南信子听见了远处的车马声,她一只手牵着坐骑,另一只手握着那把红宝石匕首,看着黑黢黢的远方。不一会儿黑暗中出现了红色的光点,那光点愈来愈亮,愈来愈大,车马声也愈来愈响,待车马近了,领头的人在火把的光亮中清晰了面目,正是几月不见的何凌苍,他黑了也瘦了,更添了几分男子气概。他看见南信子勒住了缰绳,眼神中透出一丝惊喜的色彩,南信子心中一喜,原本想了很多说辞,此刻却一句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