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鱬盏(第7/27页)

虽然大太阳当空,福寿街仍是一副阴气森森的模样。除了棺材铺子的锯木头的声音,整条街道静悄悄的,那些纸扎匠人、寿衣裁缝,都不声不响地做自己的活计,有人来定死人用的东西,也很少大声喧哗,基本上交付了定银,择时来取便可。

公蛎有些不情愿,站在街口踌躇良久,正打算回去,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野猫,对着公蛎“呜喵”一声刺耳尖叫,扑过来咬在他的腰上。

公蛎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将野猫甩了出去,但荷包却挂在了野猫的脚爪上。公蛎弯腰去捡,故意晃了下原形,发出咝咝的恐吓声,哪知野猫拱起脊背,往后一跳,接着一个转身逃进了街口那家寿衣店。

妈的,野猫也敢欺负老子了!

公蛎勃然大怒,毫不犹豫,跟着进了寿衣店。

仍是公蛎以前来过那家寿衣店,挂着各色寿衣敛服,不过那件红色的骷髅蝙蝠大敛之服不见了,同样位置上挂着一件宝蓝绣花内穿寿衣。小裁缝也不在,做了一半的活计还放在木台上。

公蛎怒气冲冲,在悬挂的衣料、成衣后面翻了个遍,也不见那只野猫的踪影,自然也没找到荷包。

荷包里虽然没有几文钱,但那是公蛎最后的盘缠。公蛎扯着嗓子吆喝起来:“有人没?小裁缝,小裁缝!有没有看到一只猫?”

对面纸扎店的一个憨厚老汉探头道:“他在内堂呢,老半天了。你去里面看看。”

内堂有些暗,一下子瞧不清里面,但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猫叫,公蛎冲着声音扑了过去,叫道:“死野猫!”

冲得太猛,一下子扑到了一个人身上。公蛎一看,原来是小裁缝,坐在椅子上,斜靠着身后裁剪衣服的木板台子,手里握着把剪刀,瞪眼看着自己,而咕咕的叫声就在附近。

公蛎胡乱道了个歉,东张西望往圆凳下以及他身后寻找:“对不住,你有没有看到一只黑色大野猫?……”忽然发现两手黏糊糊的,伸在面前一看,竟然全部是血;不仅手上,连脚下地面,都汪着好大一摊血。

公蛎哇一声跳了几步,拉开后面小窗窗帘,顿时呆了。

小裁缝喉咙被人割开,咕咕的声音正是他发出的,带着泡沫的血一股子一股子流下来,如同翻动的喷泉。额头上还鼓起一个大包,渗着血珠子。

公蛎举着双手,手足无措。

小裁缝竟然还有意识,嘴巴一翕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呃呃的喘息声,反而让断开的喉管流出更多的血和泡沫来,手中的剪刀落在了地下。

外面传来脚步声,纸扎店老汉唠唠叨叨道:“小裁缝,你干吗呢,赶紧出来看店啊。”

公蛎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转身便要逃走,却被小裁缝死死拉住了衣角。

公蛎见小裁缝直勾勾盯着自己,心里竟然一阵慌乱,正要伸手打开,忽然小裁缝瞳孔之中,自己的身影之后竟然映射出一个奇怪的东西,急忙回头,背后却空无一物。

这么一瞬间工夫,做纸扎的老汉已经打开帘子进来,同公蛎对视了片刻,大叫一声:“杀人啦——”杀猪一般的声音似乎让寂静的福寿街为之一颤。

公蛎依旧举着沾满血的双手,脑袋一片空白。外面乱七八糟响了一阵,吆喝声音此起彼伏,很快将寿衣店围得水泄不通,有看热闹的,有去报官的,棺材铺几个青壮年匠人拿着棍棒,相互鼓励着进来,准备活捉公蛎。

公蛎哆嗦着道:“我没杀人……”一个青年喝道:“你没杀人,手上脚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公蛎急忙辩解:“我一进来,就看到小裁缝坐在圆凳上,身上地下都是血……”

人群外圈一个男子叫了起来:“你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一个女人叫道:“大白天带个黑帷帽,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更多的人吆喝起来:“扯掉他的帽子!”“准备家伙,别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