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鱬盏(第9/27页)

他挥舞着锋利的长指甲,朝毕岸修长的脖颈划去。

(四)

公蛎软塌塌地靠着毕岸,一脸的彷徨无助。

整条福寿街的人,似乎全来了,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铁桶一般;拿着棍棒的,操着菜刀的,握着剪子的,甚至还有拎着小板凳的,叽叽喳喳、吵吵嚷嚷,坚持称公蛎是凶手。

毕岸眉头紧锁,大声道:“各位乡亲称他是凶手,可有人出面具体描述一下吗?”

人群静了一下,接着嗡嗡起来。站在最里层的几个相互推让着,谁也不肯出面先说。

人群中间一个男子叫道:“就是他!我们这么些人看着,还会有错吗?”其他人附和起来。

声音有些熟悉,还是之前第一个鼓动要打死公蛎的那个人。

毕岸道:“谁第一个发现的?”

那男子缩在人群后面,不耐烦道:“有什么要紧?你不会是想包庇他吧?”他的话十分有煽动性,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围堵的人墙逼得更近了。

毕岸厉声喝道:“后退!毁了现场唯你们是问!”

众人被毕岸气势所逼,果然后退。毕岸目光犀利,环视一周,眼神落在叫嚣的男子身上,指着他道:“你出来。”那人掩面往后退缩,却被众人推到了前面来。他耷眉斜眼看着公蛎,耸着身子道:“对面纸扎店老伯看到了,就是他杀的人!否则他手上的血从哪里来的?你们俩,是一伙的吧?”

公蛎认出来了,原来是那日碰瓷讹胖头的小胡子。他显然早就认出了公蛎,一脸幸灾乐祸。

毕岸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是你打晕了小裁缝。”

小胡子一怔,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跳起来叫道:“你血口喷人!”扭头朝四周,大声叫道:“这人转移视线呢!”

毕岸不慌不忙,道:“你今日曾同小裁缝发生过纠纷,两人在内堂发生撕扯。”他看了一眼小胡子的荷包:“你偷了小裁缝的钱。”

小胡子一把捂住荷包,道:“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这是我娘的首饰,我刚回家取的!”将荷包翻弄着给众人展示,里面一串珍珠链儿,一对发黑的老银手镯,还有一些不值钱的戒指头饰,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小裁缝的东西。

小胡子骂骂咧咧起来,抵死不认。毕岸却不理他,拉起小裁缝一只手,朝众人道:“小裁缝左手小指指甲断裂,食指、中指指甲外翻,说明当时撕扯得甚为厉害。”他从死者手指缝中抽出一根细若发丝的丝线来:“这根丝线,同你衣服颜色相同。而你胸前衣襟上,刚好出现了几条新勾丝。”

小胡子愣了一下,将勾丝部位捂住,咆哮道:“胡说!我……我不小心钩在了树枝上!”已有好事者问:“哪里的树枝?”

小胡子气焰稍低,目光开始闪烁:“是挂在纸扎上……不,不小心挂的,我也记不得了。”

毕岸弯腰,从一堆衣料中捡起了一块东西,道:“这个是你的吧?”原来半截石镇纸,一角陈旧性缺口,中间的断裂处确是新的。毕岸道:“你左手食指有墨痕,身上有金粉银粉的粉末,这个镇纸上面,也有同样的粉末和墨痕。”

小胡子慌乱起来,直着脖子叫道:“这个是我的没错,原是小裁缝昨日说画些寿衣图案,找我借用的!”

旁边的纸扎店老伯点头道:“确有其事。”

毕岸拿镇纸在小裁缝额头那里比划了一下,道:“镇纸这里沾有一点点血迹。”接着从挂起的布匹之后拉出一个陈旧的小匣子来,打开来看,却是盛放银两的。毕岸道:“小裁缝找你借镇纸,今日午后你来取回,小裁缝刚好不在,你便自己进了内堂,看到收银钱的匣子里装着这几日的进益,便起了贪念,伸手去拿。刚好小裁缝回来看到抓了个正着,情急之下,你抓起镇纸砸在了小裁缝的额头上,把他打得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