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斯茅斯的阴霾 The Shadow over Innsmouth(第8/39页)

这个家伙的油腻感更让我觉得讨厌。而且我敢肯定,他在码头工作或者经常在那周围闲逛,因为他身上带着许多那些地方特有的气味。或许他身上还流淌着某种我无法推测的外国血统。他的怪异跟亚洲人、波利尼西亚人、黎凡特人甚至黑人都不相似,但我可以明确看出为什么人们会觉得他怪异。我自己则更倾向于认为那是某种生物上的退化,而并非什么外国血统。

当我意识到车上除我之外再没有其他乘客的时候,我感到有些遗憾。我不喜欢与这位司机单独上路。但当发车时间明显的接近时,我克服了自己的不安,并且跟着他上了车,递给他一张钞票,并且惜字如金地喃喃道“印斯茅斯”。他一言不发地找给了我四十美分,并且好奇地打量了我片刻。我找了一个离他最远,并且与其同侧的后排座位坐下,因为我想在行车途中观看海滨的风景。

终于,那辆破旧的汽车在一阵颠簸后开动了,在排气管喷出的一团废气中,隆隆地驶过斯台特街两旁的老旧砖房。看着单路两旁的行人,我发现他们都避免注视公共汽车——或者至少是避免看起来在看它。而后,我们就左转进入了主干道,道路变得更加平稳顺畅了。开过在早期的共和国时期建造的庄严老宅子和更加古老的殖民时期的农庄,穿过格林低地与帕克河,最后驶入了一段漫长而单调的乡村海滨旅途。

那天的天气温暖又充满阳光,但是在我们前进的过程中,沙、草和矮小灌木的景观变得越来越稀少荒凉。透过窗户,我可以看到湛蓝的海水与普拉姆岛的沙滩,当我们突然转下从罗伊和伊普斯威奇的主干道沿着的狭长小路继续前行时,还沿着靠近海滨沙滩的公路开了一段。一路上放眼望去,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没有房屋,而且根据路上的交通情况推断,这附近几乎无人问津。那饱经风霜的矮小电线杆上仅仅架着两条线路。偶尔,我们会穿过横跨潮沟的粗糙木桥,桥下潮水冲刷而出的沟壑蜿蜒地切入内陆深处,进一步造成了该地区的隔离与孤立。

偶尔,我会留意到一些已经干枯死去的树桩与矗立在流沙上摇摇欲坠的基墙,他们会令我回忆起过去在某本历史书籍上读到的古老故事,回忆起这里曾是一片肥沃而且移民密集的乡野。据书上记载,当地的一切于1846年因印斯茅斯的瘟疫爆发而变得面目全非,那些头脑简单的当地人则认为这一切都与一股邪恶的力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事实上,这是由于当地人肆意砍伐近海树木,破坏森林造成的,这一举动毁坏了土壤最佳的天然保护,造成了水土流失,也为潜藏在风中的砂石打开了大门。

不久后,普拉姆岛就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而留下了我们左侧辽阔空旷的大西洋。我们狭长的道路开始陡然攀升,而当我看到前方车辙交错的道路沿着高高耸立的荒凉山峰直至天际时,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就好像我所在的大巴会一直向上攀爬,完全背离这里正常的世界,并且最终与神秘的天空以及其中未知的奥秘融为一体。海水的气味中似乎夹带着不祥的味道,而那驾驶者佝偻僵硬的背影和他狭窄的脑袋也开始变得愈发的可憎。当我看着他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后脑勺也和他的面部一样,除了一些小块的黄色毛发分散在粗糙的灰色头皮上外,几乎没有什么毛发。

然后,我们抵达了山顶,也看到了其后伸展而开的河谷,陡峭而绵长的山壁一直延伸到金斯波特角,陡然转向了安海角,而马努赛特河则在其北方的不远处缓缓注入海洋。目光穿过前方朦胧的迷雾,我能够看到远方地平线处隐约可见的海角轮廓,并依稀辨别出上面那座有很多古怪传说的古宅。但此时此刻,我所有的注意力却被近在眼前的图景俘获了。我这才意识到,我已经置身于被诸多谣言所笼罩的印斯茅斯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