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4页)

为了回避,他们转而讨论不那么晦气的话题。但他们所谈的每一样事情似乎都印证了阿切尔夫人的感觉:有一股潮流正在加快。

“当然,纽兰德,我知道你让亲爱的梅周日晚到斯特拉瑟斯夫人家去——”她开口说,梅欢快地插话说:“噢,你知道吗,现在每个人都去斯特拉瑟斯夫人家了,她还被邀请参加外婆的上一次酒会。”

阿切尔想,纽约正是这样设法转变的,人们合谋对这些转变视而不见,直到它们彻底完成,然后真诚地想象它们发生在上一个年代。堡垒中总有一个叛徒,如果他(一般来说是她)已交出钥匙,那么假装堡垒坚不可破又有什么用呢?一旦尝过斯特拉瑟斯夫人周日家中轻松好客的甜头,人们便不会安于坐在家中,回想她的香槟尝起来像变质的鞋油了。

“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阿切尔夫人叹气道,“我想,如果人们外出是为了找乐子,那就只能这样了。但我一直无法原谅你表姐奥兰斯卡夫人第一个站出来为斯特拉瑟斯夫人撑腰。”

小阿切尔夫人脸上忽然浮起一阵红晕,她丈夫和在座的宾客都感到惊讶。“噢,埃伦——”她低语道,那责备又不以为然的语气就像她父母说“噢,布伦科尔那家子——”时一样。

这是家族提起奥兰斯卡伯爵夫人时惯用的语气,因为她始终对丈夫的示好无动于衷,让他们既吃惊又为难。但这句话从梅口中说出多少让人深思,阿切尔带着一种陌生感看着她——偶尔当她与周围的人腔调一致时,这种感觉便油然而生。

他的母亲不如平常那般善于察言观色,依然坚持说:“我一直以为奥兰斯卡伯爵夫人那样曾经生活在贵族社会中的人理应帮助我们上流社会保持显赫,而非置若罔闻。”

梅依然满脸绯红,这似乎比承认奥兰斯卡夫人的社交信念十分糟糕更加意味深长。

“我敢肯定,我们对外国人来说都很相像。”杰克森小姐尖酸地说。

“我想埃伦并不喜欢上流社会。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喜欢什么。”梅继续说,仿佛在找寻一句态度含糊的话。

“啊,这个嘛——”阿切尔夫人又叹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知道奥兰斯卡伯爵夫人已经失去了家人的青睐,连她最坚定的支持者曼森·明戈特老夫人都不能为她拒绝回到丈夫身边辩解。明戈特一家还没有公开宣布他们的反对意见,他们的团结观念太强了。正如韦兰夫人所说,他们只是“让可怜的埃伦找到她自己的位置”——令人感到耻辱而且不解的是,这个位置是一个黑暗的深渊,在这里,布伦科尔一家占了上风,“写作的人”乱糟糟地举行庆祝仪式。虽然难以置信,但这就是事实——埃伦尽管有着数不尽的机会和特权,却仅仅变成了一个“波西米亚人”。这个事实让人们纷纷议论,称她拒绝回到奥兰斯基伯爵身边已酿成大错。毕竟,一个年轻女子理应生活在丈夫的羽翼下,尤其是当她留下了这样一个摊子……唔……各位只需稍加留意便可知道是什么情况……

“奥兰斯卡夫人颇受男士们欢迎。”苏菲小姐说,表面上息事宁人,暗地里却埋下冷箭。

“啊,这就是奥兰斯卡夫人这样的年轻女子时刻面临的危险。”阿切尔夫人惋惜地赞同。听到这句结语,女士们揽起裙摆,走到会客厅的卡索灯旁坐下,而阿切尔和西勒顿·杰克森先生则撤退到哥特风格的书房。

在壁炉旁落座后,杰克森先生用上等雪茄的慰藉来弥补晚餐的不足,马上变得自命不凡,口若悬河起来。

“如果博福特破产的话,”他宣告,“一定会有消息泄露出来。”

阿切尔马上抬起头——一听到这个名字,他便马上联想到博福特魁梧的身躯,身上堆满皮毛,脚蹬皮鞋,在斯凯特克里夫冒雪行进。

杰克森先生继续说:“到时他势必大发横财,他还没把所有的钱都花在里贾纳身上。”

“哦,那——那就打了折扣,是吗?我倒相信他会全身而退。”年轻人说道,他想换个话题。

“可能吧——可能吧。我知道他今天要见一些大人物。当然了,”杰克森先生勉强妥协说,“大家都希望他们能拉他一把——至少这一次是这样。我真不希望可怜的里贾纳因为破产而要在某个破破烂烂的外国温泉度过下半辈子。”

阿切尔没有说话。对他来说,将不义之财无情地用于抵罪是天经地义的——不管这有多悲惨,因此他并没有细想博福特夫人的厄运,心思又回到了他身边的问题上。梅听到奥兰斯卡伯爵夫人的名字时脸红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与奥兰斯卡夫人共度的那个仲夏之日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了,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她。他知道她已经回到华盛顿,和梅多拉·曼森一起租住在一座小房子中;他给她写过一封信——只有寥寥几笔,询问他们何时能再见——她则更简短地回复:“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