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恶魔[1](第5/12页)

“不,你说没承诺过,我也没法子。那么我们暂且不谈,我想再问问照子的情况……”

说着,铃木挽起了左手的袖子,不停地抚摸着右上臂。那儿与手腕处的黝黑完全不同,肌肉相当发达,血管粗得像爬行的蚯蚓,白皙得给人以不愉悦和不协调之感。佐伯心想:这家伙真傻,从手相到手指看上去都显得特别蠢。

“我觉得这两三天照子对你的态度实在奇怪。——大概你也有同感吧。你说我没有托过你什么,可是,即便与我有过短暂婚约的女人,你整天与之玩闹,怕也不合适吧。——这一点你又是怎么想的呢?我希望能够得到满意的答复。”

“是啊。”

佐伯吸上一口敷岛牌香烟,看着从鼻孔里冒出的烟雾上升,这是相当装模作样的回应方式。与其说那是在蔑视对方,毋宁说是为了说服自己的神经,对方不足为惧也。抽了一会儿烟,将烟蒂扔进烟灰缸,然后把头扭向窗户方向。……天空一片漆黑,没有一颗星星……自己的神经恐怕还未完全释然,仍处在焦躁不安之中,好似无数个小侏儒如蛆虫战斗一般。

铃木始终盯着佐伯的一举一动,他手的动作、头的转向,但是,最终他并未回答,迟疑了一阵之后,他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开始说话。这个男子无论情绪多么激动,说话之前先行微笑,似乎是他的习惯。

“你老是这样沉默下去,不做回答,一晚上就会过去。还是像个男子汉果断回答得好。看你这模样,我也基本上明白了。因为不可思议的是,人这种东西大都还是挺老实的。”

佐伯无论怎样装得平静,铃木一开口滔滔不绝,他就没法不生气。他在那儿喋喋不休,不论怎样的忍耐力,都会被先天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而打破,更何况此人是佐伯。这是一个傻蛋与神经衰弱者的对决,若是一个第三者在看热闹,或许会感到有趣,可佐伯却是怒火中烧。

“问我有啥想法,我可没有,所以不必回答。你说基本上已经了解,那不就行了。”

窗外的桐树叶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下雨了。照子要是早点回家就好了……

“哼,你说这话不知在想些什么。——你采取那么卑屈的态度,最后会吃亏的。”他的语调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我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决心采用最后的手段。你要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地逃避,反而会达不到目的的。”

佐伯心想:总算说出来了。受到这般恐吓,真是不同寻常。听到他刚刚所说的“最后的手段”,瞬间自己的心脏都已发凉,话到嘴边的不服输的语句,忽然又吞下肚子,那也是事实。不过,没有感到以往那种逼迫的、令人产生昏厥般的恐怖袭来,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他反倒产生了一种将恐怖当作恰到好处的兴奋刺激剂的心情。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就随你的便。——原本我就不存在你说的那种要加以妨碍的理由。阿照是自己随意跑到二楼来玩的,我怎么会知道是咋回事呢?你说是妨碍,那就对阿照去说吧!”

“不,对女人是说不清道理的。所以嘛,你有替阿照辩解的责任!……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我有责任?”

“是的。”铃木一副招人讨厌、不理不睬的样子,“我也想到你会那么说的。可是,我昨天看了照子的秘密日记,你不是已经跟她通奸了吗?”

说着,铃木吃吃地笑起来,他的厚厚的嘴唇里,七翘八裂的牙齿像刀刃一样发出亮光。

“喂,你说话可要留点神啊!……”

原来还想着捣捣糨糊打混账,现在看来是瞒不下去了。

“你说是通奸,那可不妥吧。就算我和阿照有了关系,也扣不上通奸的法律帽子吧。”

“有了关系吧。……你别说得那么暧昧,就说实际上已经发生了关系,如何?”

“是有了关系。”

他冷冷地说,坦率地承认了迄今为止言论与行为颇为矛盾的事情。好像眼下的形势还没到铃木立刻会从怀里亮出匕首的地步,即便如此,佐伯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只剩下了半条小命了。

“你瞧瞧!”铃木犹如在研讨会上迫使对方认输了那样洋洋得意起来,“既然发生了关系,那就是通奸。——如同我有一次和你说起过的,我和照子也是未婚夫妇的关系啊。”

“或许那只是你自己那么以为,阿照说她不记得有那种约定。自说自话地决定,就指责人家说通奸,实在是太没有常识了!——你以为这样的道理,在社会上行得通吗?”

“不管照子怎么说,反正她的话是不可信的。照子的父亲可是与我约定的,难道按照其父亲的意愿,让她嫁给我是没有常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