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界大革命(第10/19页)

事实上,当时法国、意大利、奥地利、挪威等国的社会主义党派,也都已经投票通过,决定加入第三国际。反布尔什维克的死硬守旧派,已在社会主义党派内成为少数。但是列宁和他的党的目标,并不只是要同情十月革命的人士团结起来,造成国际社会主义运动而已,他们打算建立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由以革命征服为职业的国际共产主义战士组成。凡不赞成列宁路线的党派,都被挡在共产国际的门外,甚至遭到驱逐的命运。列宁派认为,第五纵队式的投机心理与改革论调毫无意义,而马克思批评过的“白痴国会”,不用说更一无是处。这些在体制中改革的论调,只会削弱党的力量。在布尔什维克的心目中,战斗就要来临;而战场上,只需要战士。

可是布尔什维克的论点,只能在一种条件之下成立:那就是世界革命仍在继续进行,而且革命战斗就要打响。但到了1920年,形势已经明朗;欧洲局势虽然仍不稳定,布尔什维克式的革命却已经不再在西方各国的议程上了。不过,苏俄的共产党政权,也已很巩固了。不错,当共产国际在苏俄集会之际,从局势上看,共产主义运动似乎大有可为。已在内战中获胜的红军正与波兰作战,一路向华沙进发,大有顺带将革命大浪扑往西方的气势。这场短暂的苏波之战,起因出于波兰的领土野心。原来大战之后,沦亡150年的波兰终于重新复国,欲重申其18世纪的疆界权利。这些土地深入苏俄腹地,位于今白俄罗斯(Belarussia)、立陶宛以及乌克兰一带。红军的挺进,在苏联著名作家巴伯尔(Isaac Babel)的文学巨作《红色骑兵》(Red Cavalry )中,有着极为出色的描写,这本书广受当代人士的好评。为此喝彩之人,包括日后为哈布斯堡王朝写挽歌的奥地利小说家罗斯(Joseph Roth),以及土耳其未来的领袖暨国父凯末尔(Mustafa Kemal)。然而,波兰工人却未能起来响应红军的攻势,红军在华沙门口被挡了回去。从此,尽管表面仍有活动,西线从此无战事。不过,革命大势向东,却甚有收获,进入了列宁一向密切注意的亚洲。事实上,在1920—1927年之间,世界革命的希望似乎完全寄托在中国革命的身上。在国民党领导之下,革命军势如破竹,一路前进,国民党成为当时全国解放的希望,其领袖孙中山(1866—1925),不但欢迎苏联的模式、苏联的军援,同时也接纳新生的中国共产党加入他的革命大业。1925—1927年国共联手挥师北伐,从他们在中国南方的根据地出发,横扫中国北方。于是自1911年清王朝覆灭以来,一直到日后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发动清党,屠杀无数共产党人为止,中央政府的号令,总算第一次在中国的大部分地区执行。而共产党在中国处境的艰难,证明了一件事,便是当时亚洲的时机尚未成熟。而且,即使当革命在亚洲似乎一时大有可为之际,也难掩革命在西方的挫败。

到1921年,革命大势已去,谁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革命退守回了苏维埃俄国,但在政治上,布尔什维克党的势力却也已经不能动摇(参见第十三章)。革命从西方的议程上黯然退下,共产国际第三次代表大会虽然看出这个事实,却不愿意痛快承认。它开始呼吁那些被自己在第二次代表大会赶出去的走革命路线的社会主义党派,与共产党联手组成“联合阵线”。但是这“联合阵线”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后几代的革命人士却为此长期争辩,并造成分裂。布尔什维克这番努力来得太迟了,社会主义运动永久分裂之势已经形成。左派的社会主义者、个人及党派大多数回到由反共温和派领导的社会民主运动阵营。新起的共产党,在欧洲左派当中最终成为少数。而且一般来说——除了少数的例子,如德国、法国及芬兰——共产党人即使革命热情高涨,始终只能屈居小党地位。这种情况,一直到30年代才有所变化(参见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