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战国时之“百家之学”(第7/14页)

《孟子》曰:

将之楚,孟子遇于石丘,曰:“先生将何之?”曰:“吾闻秦楚构兵,我将见楚王说而罢之。楚王不悦,我将见秦王说而罢之。二王我将有所遇焉。”曰:“轲也请无问其详,愿闻其指。说之将何如?”曰:“我将言其不利也。”(《告子》下,《孟子》卷十二页四至五)

庄子曰: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逍遥游》,《庄子》卷一页七至八)

荀子曰:

宋子有见于少,无见于多。(《天论篇》,《荀子》卷十一页二十五)

又曰:

子宋子曰:“明见侮之不辱,使人不斗。人皆以见侮为辱,故斗也。知见侮之为不辱,则不斗也。”(《正论篇》,《荀子》卷十二页十八)

又曰:

子宋子曰:“人之情欲寡而皆以己之情欲为多,是过也。”故率其群徒,辨其谈说,明其譬称,将使人知情欲之寡也。(《正论篇》,《荀子》卷十二页二十二)

又曰:

宋子蔽于欲而不知得。(《解蔽篇》,《荀子》卷十五页五)

韩非子曰:

漆雕之议,不色挠,不目逃,行曲则违于臧获,行直则怒于诸侯,世主以为廉而礼之。宋荣之议,设不斗争,取不随仇,不羞囹圄,见侮不辱,世主以为宽而礼之。夫是漆雕之廉,将非宋荣之恕也。是宋荣之宽,将非漆雕之暴也。(《显学》,《韩非子》卷十九页八)

刘向曰:

(尹文子)与宋钘俱游稷下。(《汉书·艺文志》《尹文子》一篇颜师古注引,《汉书》卷三十页二十四)

宋钘、宋、宋荣乃一人。(说见唐钺先生《尹文和尹文子》)现在吾人对于尹文、宋之知识,略尽于此。

荀子《非十二子篇》以宋钘与墨翟为一派。盖宋主张“禁攻寝兵”,“其为人太多”,“其自为太少”。学说行事,均有与墨家同处。然《天下篇》谓其“以禁攻寝兵为外,以情欲寡浅为内”;是“禁攻寝兵”乃尹文、宋一派之学之一方面;其他“情欲寡浅”之一方面,则墨学所未讲也。尹文、宋此一方面之学,似受杨学之影响。由此言之,则尹文、宋实合杨、墨为一,(此点顾颉刚先生说,见所著《从吕氏春秋推测老子之成书年代》)而又各与之以心理学的根据(此点钱穆先生说,见所著《墨子》。惟钱先生仅言宋与墨学以心理学的根据)也。

就《庄子·天下篇》,及上所引他书,所说观之,则尹文、宋之学说,有六要点:

(一)“接万物以别宥为始”;

(二)“语心之容,命之曰心之行”;

(三)“情欲寡”;

(四)“见侮不辱,救民之斗”;

(五)“禁攻寝兵,救世之战”;

(六)“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人我之养,毕足而止”。

第六点为尹文、宋“周行天下,上说下教”之究竟目的。其中“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乃其所取于墨学者;“人我之养,毕足而止”,则其所取于杨学者也。天下所以不安宁者,乃因有“民之斗”与“世之战”。斗者个人与个人间之武力冲突;战者乃国与国间之武力冲突也。为“救世之战”,故“禁攻寝兵”。此完全墨家之主张;尹文、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