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秘密社会南海西樵巨盗区新(第9/14页)

  兴中会筹划的广州率先发动因故未能实现,区新的承诺能否兑现,不得而知。此事却牵涉兴中会与保皇会的关系。本来革保双方一直有所交往联系,而康有为等屡屡傲视兴中会,不愿合作,甚至有意无意间挖兴中会的墙角,令广东的兴中会会员产生怨气。同时保皇会内部对于合作之事意见不统一,革保双方在某些方面又确有合作意向和实际联系。史坚如等人被捕后,坊间传闻其“供认听从康逆指使”,并供出同党三十余人的姓名。[59]康有为闻讯,大为恼怒,担心牵扯保皇会,“连累益甚”,于是特请邱菽园登报声明:“决不惊动故乡。”[60]

盗贼绿林的社会声誉毕竟不佳,尤其很难为保皇会的社会基础和权力来源所接受,因此康有为等在暗中联络利用秘密会社的同时,公开的舆论宣传对于区新等人的言行仍持否定态度。一旦与其公开形象不相融合的种种密谋有暴露的危险,他们便不惜嫁祸于人,以洗刷开脱自己,戊戌如此,庚子同样如此。这种态度,使得保皇会与秘密会社的关系较革命党人更加疏远一层,结果盗贼绿林游勇的首领也只是利用保皇会获取枪械银饷,这就决定了双方的合作很难产生任何实际效果。保皇会的取粤计划,除耗费大笔海外筹款外,几乎一事无成。

第四节 死而不靖

庚子革、保两派在广东相继失利,整个中国也从义和团事变的大乱中逐渐平静下来,这种平稳显然并不适合于盗匪的活动。此时南海县的主官换成了素有能吏之称的裴景福。裴氏安徽霍山人,以名进士为宰粤东,屡任剧邑,“所至号称难治,而睫闇治之辄裕如”。或谓“每治事与民语丁宁委婉,若恐重伤之者,而治盗恒用重典”。[61]前此在番禺县任内,一月之内破获前令积年盗劫案凡五十桩,令广州知府击掌赞叹。[62]

1899年底,南海县令出缺,调任朝阳县的裴景福署理。李鸿章到任后,认为原南海县令办事尚属周妥,无庸另行调署。[63]但稍后裴景福还是接任南海县,并且连任到1903年被岑春煊参革流放为止。任内裴景福继续显示其酷吏本色,加强对盗匪的打击和镇压,仅从《申报》的报道看,几年中公开处决盗匪的频率和人数都有大幅度增加。在南海县任内仅以站笼站毙人犯改作病故者,先后共有128人。[64]内外交迫之下,区新一度不得不逃往广西梧州等处藏匿,以避风头。

不过,庚子以后,中国各种严重的结构性社会问题依然如故,前此造成统治秩序紊乱的社会势力继续活动,清政府对待归降的盗匪又不能餍其所愿,甚至从来就不打算兑现承诺。如李昭投降后,虽协同清军“弋获匪党多名”,官府仍然认为“尚无大功可记”。[65]傅赞开降清,署粤督德寿电询在上海的李鸿章处置之法,后者答称:“战事计日可平,无须若辈效用。”于是德寿将傅赞开等108人“尽隶黄得胜麾下,建功赎罪”。[66]

盗匪秉性,本来就反复无常,受到冷遇,自然更不驯顺。傅赞开降后,西北江仍有匪人持其名片索取行水,并且开枪拒捕,将赶来镇压的安勇打伤数人。[67]当局虽指为假冒,未必不是傅氏或其部下重操旧业。与傅赞开同时降清的陆西干,被派归肇庆协吉镇军部下效力赎罪,“以为从此可以革面洗心矣。不意近日忽又纠集党羽,大开博塞之场”。地方绅士为此赴督辕禀控,粤督下令查办。[68]李昭降清后,仍向各处勒收行水,被绅士密禀当局,官府乘其因事来省之际,派人拘至五仙楼清讯。[69]

李鸿章离粤后,各乡剿匪措施有所松弛,前因粤东缉捕甚严无处容身的区新,从广西梧州潜回南海县境西樵埠,“纠合党羽,在官山海口向来往各船勒收行水”。1901年1月,被官府眼线侦悉,“报知是处卓字营管带某君,某君立即督率勇丁前往兜拿,区匪竟敢出而抗拒,互相轰击,反被枪毙勇丁一名,仍未擒获”[70]。李昭等人又再度叛清,与区新合为一股,活动范围也不限于南海一地。1901年10月,番禺某店司事关凤俦具词赴县控称:著匪区新等与其党羽设立英义堂名目,屡次致函打单勒索。[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