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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邦昌艰难地考虑了两日,终是选择了宁为瓦全不为玉碎。并且为自己的屈服行为找到了一条开脱的理由,曰“为了保全汴京万民性命”。或许,张邦昌的顺从,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金军的血腥杀戮,但这只能是一种说法,无法用事实去比较和验证。

秦桧在金人的软硬兼施下,敌对立场也很快便发生动摇,从此逐渐走上了与金邦暗通关节之路,这是后话。

张邦昌三月一日被金军骑兵护送回城,根据金将确定的日程,于三月七日在宣德门外举行了“登基大典”。新朝国号“大楚”,定都建康。王时雍出任权知枢密院事兼权领尚书省,吕好问权领门下省,徐秉哲权领中书省,吴开权同知枢密院事,莫俦权签书枢密院事,武将范琼任殿前都指挥使。其中除吕好问外,诸职人选皆由金人敲定,算是让这帮铁杆奴才各得其所。是张邦昌见这个执政班底成员的名声太臭,实难服众,坚持加进去了一个与他私交不错而且各方面人缘尚可的前兵部尚书吕好问。

至此,金军这次南征的战略意图全面宣告完成。他们剩下的事情,就是押解徽钦二帝以及包括被俘人员在内的大量战利品凯旋塞外了。

金人夙愿得偿心满意足,张邦昌的心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悬在了半空里。

吴革武装起事的时间是三月六日凌晨,亦即他这个伪楚皇帝登基的前一天。虽然那场“叛乱”很快被镇压了下去,但它还是在张邦昌心里留下了相当浓重的阴影。金军还在汴京,便有人敢于揭竿而起,金军撤走后又当如何?进一步想,如果说仅仅是城里的军民作乱,尚且弹压得住,那么赵构或者李纲的勤王大军一到,谁敢与之争锋?

金军拍屁股开拔之日,便是这个危机浮出水面之时,张邦昌对此前景非常清楚。他更清楚的是,别看认贼作父狗仗人势闹腾得最欢的是王时雍、徐秉哲、范琼那几个人,一俟局势翻转,首当其罪者却铁定是他这根出头的椽子。他张邦昌就任这个伪楚皇帝是迫不得已,是大有苦衷,是饱含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悲壮色彩的,但到了那时,这一切有谁会去理会?那叛逆魁首的屎盆子不往他头上扣,还能往谁头上扣?甚至连王时雍那伙人,到时候也很可能会倒打一耙反咬一口,字字血声声泪地控诉说,他们的所作所为均是受他张邦昌胁迫的结果。

这个前景太可怕,必须尽快找到妥善的化解办法。

计将安出?张邦昌一时一筹莫展。独自踟蹰在雄阔威严的皇宫大殿里,心事重重的张邦昌不由得感慨万端。老天爷给他开的这个玩笑,实在是有点离谱。谁知道这一不留神落到他头上的通天冠,到底能戴得几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