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谜团(第5/17页)

他猛地拉了一下巨大的双人链锯,助手接受到无声的指令,在对面从地上拾起链锯的另一头。树根上已经用一柄双刃斧砍出了“V”形的槽口。他们缓慢而小心地把链锯放进去。伐木工一只眼睛留神看链锯,另一只眼睛留意着树。要干好这项工作还真是需要过硬的技术。伐木时一英寸木料都不会浪费,这就是他的荣誉。他不喜欢山下木材厂里的那些家伙,他们一点都不在乎,虽说这些木材不会送到锯木厂去。锯出第一个缺口之后他们又拉动起链锯,开始一鼓作气锯另一头的缺口。这一次用了四分钟。此时伐木工全神贯注。他感到脸上突然吹来一阵风,就停下手好判断这是不是自己期待的风向。一棵树无论多么高大,在强风的掌中都是件玩物——尤其是当切口已将近一半深浅……

现在树梢在摇摆……时机差不多了。他把锯向后撤了一下,冲自己的助手一挥手。注意我的眼睛,注意我的手!那孩子严肃地点点头。再锯一英尺就够了,伐木工人心里明白。两人动作放慢下来锯完这一英尺。这样使用链锯手法不对,会缩短其使用寿命,但这部分工作很危险。保安人员正在监控风向,而……就在这时候!

伐木工人把锯撤出来,丢在地上,助手看到暗示,也随着退后了十码,两人关注着树干的底部,如果这时根部移动那就有危险了。

可是没有。就如以往一样,大树慢慢地斜了过来,这是谢拉俱乐部喜欢拍摄的镜头,伐木工知道这是为什么。那么慢吞吞,慢得令人难以忍受,仿佛树木自己知道死之将至,好像正在挣扎着不想死,树干断裂的声音仿佛是绝望的呻吟。算了,他想,这确实像那么回事,然而它只不过是棵该死的树罢了。锯口在他的注视下渐渐扩大,大树轰然倒下。这时树顶摇动得非常快,但危险性也减到了最低,他继续监视的就是这个。当树干歪过四十五度角的时候,木材彻底断裂了。而后树体反弹了一下,弹离树桩四英尺远,仿佛人在临终前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接着便是树顶枝叶在空气中挥舞发出的巨大的“咻咻”声。他一下子就猜想出树顶倒落的速度有多么迅速。或许是音速吧?不,没有那么快……而后是——“轰”的一声!当树木倒在湿润的地面上时,这棵树确实弹跳起来,只是动作很轻缓,而后它就静止不动了。现在它成了木材。这情景总是稍微有点伤感,它本是棵不错的树。

接下来,日本官员走过来,伐木工看到他好生惊讶。日本人摸了摸树,喃喃地低语了几句,肯定是在祈祷。这让伐木工很惊异,好像只有印第安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真有趣,伐木工想。他可不知道日本神道教信仰万物有灵论,这一点和那些美国当地人的信仰有许多相似处。和树的神灵交谈吗?哈哈。然后他向伐木工走过来。

“你技术不错啊,”小个子日本人优雅而礼貌地鞠了一躬说。

“谢谢夸奖,先生,”伐木工点点头。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日本人。态度似乎足够和蔼。还向树木祷告……很有风度嘛,伐木工沉思道。

“砍伐这么壮观的树木真是很遗憾。”

“对啊,我猜也是。你确实要把它放在礼拜堂里,是吗?”

“噢,是啊。我们再也没有这样的树木了,我们需要四根梁木。每根二十米长。我希望这棵树可以裁出四根木料,”那人回顾倒伏在地的巨木说。“梁木必须从同一棵树上出木料,这是建筑庙宇的传统。”

“应该可以,”伐木工判断说。“那座庙有多少年头了?”

“一千两百年了。旧梁木在两年前的地震中损坏了,必须赶紧替换。运气不错,这些梁木也能挺得住这么多年头。希望能行,这棵树相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