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7月19日至9月(第8/28页)

抵达官邸后看见戈特弗里德·俾斯麦穿着泳衣在喷水池里玩水,天气极热。梅勒妮和罗玛莉·舍恩贝格也在。梅勒妮似乎冷静不少,甚至打算回乡间,好让职员与仆役们觉得生活一切如常。

我告诉他们我很替亚当·特罗特担心。戈特弗里德并不认为他会遭到逮捕,他说现在处境最危险的人是海尔多夫。他在兵变中扮演的角色太明显,而且他提不出不在场证明。

我们讨论到大使的侄子弗里茨·舒伦堡,他以前在海尔多夫手下担任柏林警察局的副局长。谣传星期四他也在班德勒街遭到枪决。战前我在东普鲁士见过他,还记得他年轻时的模样。虽然他曾经是纳粹党员,却早已唾弃当今的政府。昨晚亚当告诉我,他见到了施陶芬贝格的秘书,她描述弗里茨如何奔出他在陆军总部的临时办公室,但在走道上背后中弹受伤,然后被拖进中庭遭枪决毙命。

结果这是讹传。舒伦堡在班德勒街被捕,成为第一批上“人民法庭”受审的人。被判死刑,1944年8月10日被绞死。

下午,我们都睡了个午觉,因为压力令人疲倦。之后,罗玛莉告诉我,戈特弗里德从他办公室壁柜里拿出两大包东西给她看,他不知该如何处理。她问那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他说是“做炸弹剩下来的炸药”。她求他赶快扔掉,因为当局一定很快就会来搜,他却不肯,说当初这些炸药非常难弄到,他想留到下次再用。最后她说服他,把包裹藏到地窖里。

打电话给亚当,他仍然没事。和珀西·弗雷吃晚餐。

那批炸药成分为德国军事情报局所用的黑索金炸药与三硝基甲苯,早在1942年便由密谋者冒险取得;因为大部分密谋者都是参谋,很难自圆其说为什么需要炸药。当时一部分炸药已用在较早几次的谋刺行动中,引信则来自英国,是从被俘的法国反抗人士身上掳来的。

7月24日,星期一

梅勒妮·俾斯麦请我要求俄国教堂,为星期四的受难者举行一场追思会,并为身在险境中的人祈祷。有太多人了:亚当·特罗特、戈特弗里德·俾斯麦、海尔多夫……她不敢请天主教或新教徒教堂做这件事,认为俄国东正教教堂比较不引人注目。我答应去找夏可夫斯克神父谈,并说好只有我一个人去参加,尽量不声张。

早上在办公室里工作。中午亚当虽已在职员餐厅吃过午餐,我仍说服他陪我去玛莉亚·格斯多夫家。我给他一个圣徒撒罗夫的圣像,并告诉他,梅勒妮想举行弥撒的主意。他说我们不必操心;克劳斯·施陶芬贝格是极虔诚的基督徒,全德国的人一定都在替他望弥撒。当时其他朋友也在,我们试着谈别的事。分手时,亚当告诉我和罗玛莉·舍恩贝格,如果没有一个人活下去,就没有人会再去尝试,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非常、非常小心,不可再见面,因为我们都受到监视,云云。这些人似乎都在讲同样的话:他们一定要继续尝试!

晚上戈特弗里德载我们去波茨坦,和他一道晚餐。他告诉我们,海尔多夫今天早上被逮捕了。警察局拒绝提供任何消息,只表示:“局长今天早上出去之后,没有再回来。”

晚餐后,戈特弗里德的姐姐汉娜·布雷多大步走进来。她这个人实在很有意思;她抓着一把雨伞,坐下来说:“戈特弗里德,我想知道这档子事你到底牵涉有多深?你不可以再瞒着我,我心里清楚得很。我必须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戈特弗里德含糊其辞,搪塞了一顿,什么都没说。汉娜很替她19岁的女儿菲利帕担忧,她跟施陶芬贝格的副官维尔纳·冯·海夫腾(与施陶芬贝格一起遭枪决)走得很近,海夫腾似乎对她毫无隐瞒。稍晚,汉娜用纸牌替我们每个人算命;她算得很准。结果我们三个人的大限似乎都还没到。然后我们一起去她家。乔吉·帕彭海姆弹钢琴给我们听,弹得极好。然后,他、阿加·菲尔斯滕贝格和我一同返回格林瓦尔德阿加处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