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第6/9页)

骊山烽火台遗址,就是褒姒烽火戏诸侯之地,还有残留的城基。两人顶着风头站立,吹得说话都听不太清。蒋宝珍感觉他今日比平素积极了很多,都有些殷勤的意味。却不知他刚遭受了打击,既有补偿蒋宝珍又有报复沈兰的意思。武伯英犯了学究气,总想把所知告诉别人,不管知否亦不管乐否。“这个烽火台,褒姒戏过诸侯,李隆基和杨玉环也登过。明皇在这里还开了贵妃一个玩笑,说汉皇怕风将骨瘦如柴的赵飞燕吹走,造了避风台供她居住。传说赵飞燕,可以在荷花莲蓬间跳舞,真能吹走的。唐明皇说杨贵妃,像爱卿这样身材,任是再大的风,也吹不走的,贵妃很不高兴。”

蒋宝珍把头发解开,任风飘扬:“我很高兴。”

山雨欲来,骊山顶上空无一人,风强之时,就吹风采气,风弱之时,就交谈说话。蒋宝珍对他的过去很感兴趣,带着女孩子对心仪之人的特有好奇,问这问那。武伯英有所不言,也无所不言,都坦诚说出来。蒋宝珍边问边听,边听边问,更了解了他,神情中带着惋惜,也带着不可思议。“我知道你是信孔孟的,吾日三省吾身,能够时常反观。这是好事,也是你的过人之处,但是如果每次反观都成为负担,却是坏事。我为什么要约你出来游玩,就是发现你精神负担很重,需要开解,需要放松。不要说你不需要开解,不需要放松,尽管你的承受能力很强,但是每人承受能力都有个限度,你超过常人,却也不是神人。我只想提醒你,如果你只回忆过去,就会怠慢现在,而且毁了未来。现在和未来,又成为了过去让你回忆,如果周而复始,你就完了。你是个敏感细腻的人,比那些只想现在简单处理的人出色,也更容易走火入魔。”

武伯英听愣了,神情疑惑,似乎不相信这些话出自蒋宝珍。

蒋宝珍知道他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和你想的有些不同?”

武伯英苦笑摇头,又尴尬点头。

蒋宝珍带着点得意,带着点爱意:“不要看不起女人,看来沈兰让你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吃几次,你就明白了。”

又是一股大风刮来,二人停了片刻,回味刚才的话语。

武伯英有些诘难的意思:“怪不得你到现在,也没遇到可嫁之人,你对男人看得太透了,所以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的。”

蒋宝珍不怕高傲,更高傲地说:“追求我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实际很多人,也没看上你。”

蒋宝珍刚想发怒,突然明白他所指向:“是的,他们看中的,是我父亲的财富,是我叔叔的权势,或者还有我的美貌。”

“除了这些,你还要什么,你还不满足?”

“我要爱,真正的爱,爱我心的心,而不是爱我人的人。”

蒋宝珍这么露骨,武伯英不好说什么。蒋宝珍说了过头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又玩弄起头发,双手捋顺,又扒散开来。原本到烽火台看夕阳,愿景不可能实现了,已有零星雨滴落下,贴在露出的皮肤上,冰凉沁骨。武伯英提议下山,蒋宝珍不愿,还有话没有说完,也是最重要的话。

“你不觉得追查宣侠父失踪,本身就是应景吗?”

“也许是,我却必须认真来查。”

“你为什么盯住我叔叔不放?”

“不是我盯着他不放,而是暂时没有可盯之人。”

“流氓哲学,哪有这样的道理?”

武伯英又提起那个说法:“实际我盯你叔父,正是为了洗脱他。他不明白,我也不能明讲。今天讲给你,传到他耳中,希望能明白我的真意。”

蒋宝珍若有所思:“你错了,绝对不是他。宣侠父失踪那晚,我见过他,在公馆和我们共进晚餐。没有人在害人之前还大喊大叫,如果叔父真要裁处他,绝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正是有人利用他邀请宣侠父吃饭,下手做了此事,嫁祸于他,这是明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