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琪 2016年2月11日 星期四(第3/5页)

在那里,见不得光的秘密不会因为年代久远而被人遗忘。

也不会因此而得到原谅。

“拜托,弗兰琪,看在过去的分上。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她认识的人你也认识,那时候你们两个整天都在一起,难道你不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当然想。”我说。可是,已经过去了十八年,我真的能再回去吗?虽然我曾发誓永远不再踏足那个小镇,但事到如今,我也别无选择。“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穿上那件红色的羊毛外套,用最清脆动听、最令人信服的声音告诉内尔:我觉得不舒服,必须回家去。她瞪大眼睛,惊讶地盯着我,因为我以前从来没生过病,但我假装没有看到她关怀的眼神,径直走出办公室,以最快的速度——在穿着高跟鞋和铅笔裙的情况下——来到外面,跨进雨幕之中,拦下一辆出租车。陷进后排座的时候,我仍然头昏脑涨,车座上的皮革凉飕飕地贴着我的小腿。司机载着我朝伊斯灵顿驶去。

突然听说你真的死了,我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结束了?

想起刚才和丹尼尔在电话中的交谈,他是如此冷静地坚持要我返回奥德克里夫,帮他挖掘那些陈年旧事,我不寒而栗。

我意识到,事情永远都不会结束。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索芙。1983年9月,我们两个只有七岁,那是你进入小学读书的第一天,老师德雷珀夫人把你领进教室,你站在全班同学面前,看上去孤单失落,头发缺少光泽,戴一副蓝色的“国民健康”眼镜,已经变得不怎么白的白色袜筒从瘦削的小腿上滑落下来,松弛地堆在脚踝周围,一条腿的膝盖上打着石膏,石膏夹板脏兮兮的,绿色校服裙子上的褶边脱了线。德雷珀夫人问哪位同学愿意和你做朋友,我高高地举起了手,因为你看上去太需要朋友了。

走进家门,我头一次觉得整座房子阴森森的,像个山洞。如果知道我现在竟然产生了这样的幻觉,你会怎么想?你会不会看着我的三层联排别墅,夸一句“混得真不错”?还是会像过去那样嘲笑我,嘴角挂着酷似丹尼尔那样的讽刺笑容,说我只是在吃父母的老本?

我在走廊的镜子前停住脚步,镜面里那个三十九岁的女人也在凝视着我。我的头发依旧暗黑有光泽,丝毫没有变白,这得感谢我的美发师,我的绿色眼睛周围已经出现了几条细纹,你会觉得我老了吗?很可能会的。而你永远不必担心变老,被时间定格的你将一如既往地年轻,始终都是二十一岁。

我转过身去不再看镜子,必须收拾行李了。我跑到楼上自己的卧室。丹尼尔已经为我安排了住处,他的朋友有套度假公寓,现在是二月份的旅游淡季,公寓无人租住,我可以按照折扣价格入住。明天一早我就开车过去。

我需要让自己忙起来。我把我的路易威登旅行箱从衣柜顶上拿下来,放在床上,打开箱盖。各种问题像狂奔的赛马一样在我脑海中飞驰而过。我得带上够用多少天的日常用品?我会去多长时间?还有一个新问题:我该如何向迈克解释这一切?

在地下室的厨房里飞快地洗菜切菜的时候,我听到迈克打开前门走进来,在客厅叫了我一声。这个厨房还是他去年为我装修的,说是帮我个忙,后来我们两个就在一起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就帮我重新装修过旅馆。迈克高大强壮,沙色的头发,结实的下巴,刚见面我就被他吸引住了。我们两人的关系与厨房里亮闪闪的白色家具和厚实的可丽耐台面可有一比:表面看起来洁净崭新,内部的铰链却已经松动,其中一个柜子里还出现了裂缝。

我调大收音机的音量,让拉赫玛尼诺夫的曲子冲洗我的耳孔,抚慰紧张的神经,与此同时,我刚才喝下的那一大杯梅洛葡萄酒也在发挥着同样的作用。我在旅行箱里放了两套换洗衣物,然后开始做炖菜,准备晚上吃。这时,迈克走进厨房,看到我在家,而且在做饭,他看上去迷惑不解——我平时总是在办公室里工作到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