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9/13页)

“他后来怎么样了?”

“是他们,怎么样了。他们都疯了。过去的一切全不对劲了,人哪还能保持理智?”

“我也会疯吗?”

“不会。”

“你怎能肯定?”

“因为不管你记得多少我的往事,不管是我的还是其他人的,在你的脑海深处都有一个地方,在那里你是安全的;在那里,你就是你自己;那里的记忆很正常,并且只属于你。”

“可我记得我是你,因此我也变了。”

“那我呢,”詹森说,“我知道别人的内心思想,你觉得我还是我吗?”

“是。可你正常吗?”

詹森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哈哈大笑。“不。”他说,“老天,你问到了最根本的问题!贾斯蒂丝选你是对的,你有一颗水晶般剔透的心。我当然不正常,我彻底疯了,可我的疯狂是我所认识的人的疯狂的总和,有时候,我觉得我认识这个世上所有的人,至少是可能存在的所有类型的人。”

因为他是他,他显得那么高兴,那么生机勃勃,那么开心,拉瑞德情不自禁地笑了。“你的脑海里怎么能装下那么多记忆呢?”

詹森举起他做了一半的斧柄,“你看,把柄插进斧头,看上去塞得很紧,可总还有空间插进一两个楔子。永远有空间容纳更多,从而变得紧实。”

第一场大雪始终没有落下。“不是好兆头,”修补匠说,“这表示老天把雪都积聚了起来,打算一次下个够。”他爬上屋顶去修烟囱四周的防水板,又抽出烟道加以改造,令它再次紧密契合,不漏烟。“你去修理门窗吧,确保所有护窗板都结结实实,大门严丝合缝,墙壁上的裂缝都要补上。”

父亲听取了修补匠的意见。他走到外面,举目注视明亮冰冷的天空,还说,不先把房子弄得紧密结实,其他工作都是白搭。于是,整个村子都把手头的活儿放在一边,全力把各自的房子加固得密不透风。最小的孩子将更多泥浆抹在墙壁的脆弱处,向下压实;用工具加固大门,护窗板都做了改造。在全村忙活这些的时候,詹森和拉瑞德也中断了羊皮纸上的工作,他们爬上梯子,一起加固楼上的护窗板。詹森爬梯子的姿势很地道;拉瑞德爬梯子却像只猫似的,方法不对,还爬得飞快,然后坐在自房子墙壁探出头来的横梁基木上,一点也不怕掉下去。

“小心点。”詹森说,“从那儿掉下去,可没人能接住你。”

“我掉不下去。”拉瑞德说。

“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会抓紧的。”

他们一边干活,詹森一边讲故事,讲他的移民星球的人。“我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叫进来,趁他们满头虚汗地接受毫无意义的面试时,读取他们的记忆,看他们是什么人。有些人满心仇恨,是那种会搞暗杀阴谋的人,有的则纯粹充满了恐惧,还有的矢志献身某一事业。不过,我不在乎他们为什么想杀我,我关注的是他们人生的目的,洞悉他们做选择的动因。”

比如加罗·斯蒂波克,一个科学家出身的聪明工程师,发明的仪器能判断星球的核心状况和在不同轨道上的气候。他觉得自己是个无神论者,拒绝皈依从小他父母强迫他信仰的强大而狂热的宗教;他竭尽全力去抵制和冲破他目力所及的所有独裁体制,但在心底,他依旧是个孩子,笃信神明很清楚人类应该是什么样子;斯蒂波克为实现自己的目标甘愿放弃一切。

阿兰·汉杜里,她一生致力于娱乐事业,将自己的个性融入进了她的真人秀角色中,每一分钟、每一天,她都生活在摄影机下,以便人们茶余饭后围坐在一起,从各个角度观看她的生活。她是最伟大的真人秀女演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取悦别人——她退出娱乐圈之后从不想念观众,因为在她的表演生涯里,满足的不是自己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