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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场面下,我们这群湿漉漉的朝圣者似乎显得太阴沉,太寒酸,但当我们进入哲蚌寺外墙处一扇六十米高的大门,开始穿越祈楚桥时,我却根本没有念及我们一行人的仪表。

祈楚桥宽二十米,长一百一十五米,由最新的碳塑钢建成。它闪闪发亮,就像是黑色的铬合金。祈楚桥下……是一片虚无。桥横跨在山脊的一条裂缝上,数千米之下便是光气云。以我们行进的方向为基准,在东侧,哲蚌寺的建筑群耸立在我们头顶,足有两三千米高,在寺院和冬宫之间,无数蛛网般的缆索连接着平坦的墙壁和闪亮的窗户,如蕾丝般划满了头顶的天空。在西侧——我们前方——六千米高的布达拉宫矗立在悬崖之上,低矮的云层笼罩其上,不时有闪电划过,映现出成千上万的岩石面和成百上千的金色屋顶。如果此地受到攻击,祈楚桥可以在三十秒内收进西部悬崖,这样一来,陡峭山壁与山顶第一尊堡垒之间的五百米之路,便没有了任何台阶、落脚点、平台或窗户。

我们走过祈楚桥时,它没有收回。桥两侧站着穿着正装的士兵,每一名士兵都拿着致命的长枪或能量步枪。在祈楚桥的尽头,我们在帕郭卡灵(意为西门)前驻足了片刻,这是座八十五米高的华美拱门。巨型的拱门内点着灯火,光芒从无数精巧的装饰中闪耀而出,最亮的光来自两只巨大的眼睛——每一只直径超过十米,它们一眨不眨,越过祈楚桥和哲蚌寺,向东部眺望。

从帕郭卡灵底下走过时,大家都停了片刻。穿过它,再迈出一步,我们就将踏向冬宫的土地,尽管真正的大门还在我们前方,还有三十多步路。进入大门,便是数千级台阶,它将带我们攀上冬宫。伊妮娅曾告诉过我,全天山的朝圣者到这儿,要么是膝行而来,要么是每迈一步便拜伏在地——简直就是在用身体量度这数百乃至数千公里的路——只是为了在西门时得以通行,在祈楚桥的最后一段俯首叩地,向达赖喇嘛施以敬意。

我和伊妮娅对望了一眼,一起跨了过去。

在正门,我们向守卫和官员呈上请帖,便开始攀登数千级台阶。我惊讶地发现,那台阶竟然是机动阶梯,不过朵穆的卓莫错奇小声说,阶梯经常是关着的,以便让信徒最后一次表现出虔诚,之后他们就会被容许进入冬宫的上部区域。

往上,在公共区域层,又是一番忙碌的景象:检查请帖,仆人们将我们的湿袍脱下,又有一些仆人护送我们来到沐浴更衣的房间。管事查理奇恰干布得到了宫殿七十八层的一组小套房;大家在外走廊里走了好长时间,似乎过了好几公里的路,右边是一扇扇窗户,在暴风雨光线的映照下,窗户上显现出哲蚌寺的红屋顶,途中又有一些仆人前来响应我们的请求。我们每个人都至少有了一间挂有帘子的小房间,正式宴会过后我们可以在里面睡上一觉,隔壁的一间浴室内有热水,可以洗澡,还有现代化的声波浴。

我在悬空寺没有正式礼服——在那艘藏在第三颗卫星上的飞船上,也没有这样的衣服——不过,罗莫顿珠和另外几个跟我体形相似的人给我提供了参加晚宴的衣装:黑裤子,擦得光亮的高筒靴,白色丝质衬衫,外罩金色背心,还有一件红黑两色的X形羊毛罩衫,腰间系深红色的丝腰带。晚宴披风的材质是一种上乘的武士丝,产自慕士塔格的西部地区,主色是黑色,但边缘有红色、金色、银色、黄色的精巧装饰。这是罗莫拥有的第二好的披风,他和我说得清清楚楚,如果我把它弄脏,或是撕坏,或是丢失,那他铁定会把我从最高的平台上扔下山去。罗莫是个随和的人,很容易相处——据说,作为一名独行的飞行家,他几乎不为人所知,但我还是觉得他没有跟我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