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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说话。

“在转移结束后,人体大脑的分区应该是被重新定义过的。但我们没有考虑到,当系统一旦发生变化,人脑和生物计算机脱离联系,人脑就又重新变成一个自足的系统了。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人脑对自身进行了又一次重定义,基因发现大脑分区不符合它的规定,催促自身重新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分区,那块被我们擦干净的‘白板’上有了新的涂鸦,拿着笔的人却不是我们自己。”

“看来你们的转移真的遗漏了一些东西,在医院里。老毕,我说的对吗?”

“事到如今你还说什么风凉话!非要辩论的话,我们‘遗漏’的东西也和康德的学说无关!但现在要紧的是快想想办法!”

又一次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老毕苦笑了一下:

“确实,即使是小学生面对这种情况,也知道没有什么解决办法了。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人,这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实,怎么回到一个人去呢?”

“这值得高兴,我们给所有研究者指出一个了重大问题。希望通过‘转移’实现永生,这条路最大的困难不是技术困难。这是一个几乎无解的困难。”艾力斯顿了顿,又说:“不过,如果真的是小学生,那还是有一个解决办法的。”

几秒钟后,老毕大叫了一声:“不行!艾力斯!不!”接着手机里传来艾力斯痛苦的声音,这声音逐渐变得失真和扭曲,最后消失了。

“老毕?你们还好吗?”我问。

“老毕?”狄儿也问。

“毕哥?艾力斯?”隔了一会儿,老易也跟着急切地问。

两株鲜绿的植物安安静静,手机里传来忙音。

我挂掉电话,重新打过去,没有人接听。我们三个人互相看着,都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事情就这样戏剧性地结束了。老毕和艾力斯,仿佛真的消失了一般。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只有去疗养院探望那两个“大孩子”时,这段往事才会重新被我们三个人提起。他们被认为是完全失忆,但成长的速度却很快。那次案件警方也完全无从下手,最后不了了之。我和狄儿搬了一次家,芦荟和仙人球被放到了新家的阳台,只是我们再也没有接到过奇怪的电话了。在公司的聚会上,每当大家互相举杯庆祝,只有我和老易能看到对方眼底的阴影。我常去知乎的那个问题下看答案,但始终没有什么新发现。我期待邮箱里多出一封来历不明的邮件,但自己也知道那只是空旷的念想罢了。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狄儿、老易都有过不同的猜测。狄儿觉得是艾力斯图谋不轨,想用微型生物计算机建造信息桥,把自己转移到从前的身体里,把那个“婴儿”的意识永远压制起来;甚至是试图直接摧毁两个“婴儿”的意识,方便自己转移。而老毕发觉了艾力斯的意图,破坏了艾力斯的程序,然后老毕自杀,或者永远自我封闭起来。老易则觉得,也许是艾力斯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明白了他们的存在将始终是两个新生意识的威胁,为了避免给婴儿造成伤害,或者干脆是因为冲动和懊悔,他毁灭了自己的科研成果。

我没有什么具体的猜想,却总觉得他们都没有死。我仍然偶尔给阳台上的两株植物浇水,看着他们的鲜绿出神,并暗自认定,生命的奥秘与人类的探索同样值得尊敬。狄儿常问我,如果可以永生,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我就说会的。但这其实是个直觉,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当人类对生命的秘密有了充分的理解时,他们的高超智慧或许真的能够触及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