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力脱思特(第12/17页)

可是,歌德倒在了人行道上,彼特拉克和薄伽丘又努力要把他再扶起来。

“你看,”莱蒙托夫对大学生说,“他们都不能把他再扶起来。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对生活是什么没有任何概念。抬着诗人。多美妙的题目!你知道。目前,我正写着两个诗集。两个完全不同的诗集。一个是绝对古典的形式,有着准确的韵律和节奏。另一个是自由诗。题目将是《汇报》。这个集子的最后一首的题目就是‘抬着诗人’。这首诗会很严酷,但是实在。一首实在的诗。”

这是莱蒙托夫说出来的第三个带加重符的词。这个词表达的,是与所有装点门面和智力游戏完全相反的东西。他表达的是与彼特拉克的梦幻和薄伽丘的闹剧完全相反的东西。它表达的是工人劳动的悲怆动人以及对上面提到的“生活的艰辛”这个女神的狂热信念。

在夜风中陶醉的魏尔伦,兴致勃勃地来到人行道中间,他看着星星,唱了起来。叶赛宁背靠着大楼的墙,坐在那儿睡着了。伏尔泰继续在马路中央比比划划,终于截住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在薄伽丘的帮助下,把歌德放到了后排车座上。他喊着彼特拉克,让他坐到司机的旁边,因为彼特拉克是惟一一个可以马马虎虎哄一下歌德夫人的人。但是,彼特拉克激烈地表示不同意。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我害怕,我!”

“你看见了吧,”莱蒙托夫对大学生说,“在有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就逃了。没有一个人能和歌德老太婆说得通。”然后,他探身到车窗里,后排座上狼狈地坐着歌德、薄伽丘和伏尔泰,他说:“朋友们,我和你们一起走,老太婆我来负责。”之后,他坐到了司机旁边的空座上。

彼特拉克谴责薄伽丘的笑

载着诗人的出租车消失了,大学生想起来应该赶紧回到克里斯蒂娜夫人那里。

“我该回去了,”他对彼特拉克说。

彼特拉克同意了,他抓住大学生的胳膊,带着他朝前走,而那是与大学生住的地方相反的方向。

“你知道,”他说,“你是个有感受力的小伙子。你是惟一能够倾听别人说什么的人。”

大学生接上话头:“那个姑娘像手持长矛的圣女贞德一样站在屋子中央,这一段我可以全部给您复述下来,一个字都不差。”

“另外,这些醉鬼甚至都没听我讲完!他们除了对自己还对什么感兴趣呢?”

“还有,您说您妻子担心那姑娘要杀了您,这时您走近她,她的目光里充满了祥和安宁。简直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啊,我的朋友,你才是诗人!你,而不是他们!”

彼特拉克挽着大学生的胳膊,带着他朝自己所住的远郊方向走去。

“那故事最后怎么结束的?”大学生问。

“我妻子很同情她,让她留在家里过夜。可是,你想想看。我的岳母睡在厨房后面的一个储藏间一样的地方,她起得很早。当她看见所有的玻璃都砸碎了,就马上去找装配门窗玻璃的人来家里,碰巧那些人那天在隔壁一家做工,我们起床的时候所有的窗户都重新装好了。前一天发生的事情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我感觉像做梦一样。”

“那年轻姑娘呢?”大学生问。

“她也是,她大清早就悄无声息地出门走了。”

这时候,彼特拉克在街道中央停了下来,带着几近严厉的神情看着大学生:“你知道,我的朋友,你要把我的故事理解成薄伽丘那样的总是结束在床上的轶闻,那我会非常难过。你应该知道这一点:薄伽丘是个蠢蛋。薄伽丘永远也不会理解任何人,因为理解就是结为一体,彼此不分。这就是诗的秘密。我们与所爱的女人融为一体,我们与我们所相信的思想融为一体,我们在令我们感动的景色中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