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际食品组织(第15/20页)

她觉得头疼,生活索然无味,接着疯狂地爱上某个男子,搞得那男子还以为有个情敌存在似的。不久她就离婚了。可能她想重操旧业,然而韶华不再。她已经不再可爱、轻盈、朝气蓬勃了,她的位置已经被一个刚出大学校门的女孩鹊巢鸠占。

不用多久就到七月中旬了。会议还有两三天就宣告结束,但是这边的代表乱纷纷离去,那边的代表又成群拥入,酒店又承接了一个霍乱研讨会。

凯特在众人充满欣赏的光束下不停地微笑,将自己有求必应的光束投向四方,温暖每一个人。一想到马上就要孤单一人,她就茶饭不思。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是因为恐慌的缘故。浓浓笑意的光束太强了。或许不是这样,她只是做力所能及之事,从会议开始便一直如此,可此时此刻,大家都想着打包离去,那束光亮就未免强烈了点儿。她从阿梅德的态度中,知道自己是个办事利索、雷厉风行、笑容满面的女子。他就像台早该关闭的机器,绕着她转呀转:他拿来头疼药给她,说他自己也在头疼——每到一件事情要结束时,他就睡不着觉,搞得他妻子满腹牢骚。凯特把家人的照片拿给他看,他也给凯特看了一张照片——一个整洁干净的安静女人,膝头坐着一个局促的小女孩。凯特看得出这张照片取景的位置,是他趁工作间隙,站在一节楼梯顶端背对着窗拍摄的。阿梅德不能像客人那样坐着,但她可以,就像她可以陪着代表到处吃饭游玩,但阿梅德肯定不行。因此,看她站着,身边的阿梅德也站着,对她说:吃完药早点儿睡觉,明早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凯特心想,哪儿有这么轻巧的好事儿:一旦有机可乘,等待她的绝非镇定剂可以哄骗和赶走的东西。她得回伦敦去,找个地方独自待上两个月,孤独地审视自己的人生。当然,有许多人邀请她去他们的国家做客,男的女的都有,他们已经成了好朋友——在这种随意宽容、无欲无求的生活方式中,友情其实就意味着全然否定。不作批评。不提要求。对国家或种族差异不闻不问,对于这优雅迷人的圈子,那些分歧似乎只是用来说笑逗趣的。此外,性爱平等。谁也不伤谁的心。不可能的事儿,因为事业远比性或爱情重要:这很可能就是未来的性观念,浪漫爱情、渴望想念、绝望情绪全被放逐到精神失常的过去。这样的朋友,这样的过去或将来的情人,虽然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时候形影不离,可一经分别却可以几个月或几年不通音讯,甚至想都想不起对方;然而在雷克雅未克再次重逢的时候,双方都竭力不喜形于色,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暗暗酝酿着另一次稍有不同的亲密接触。如同演员在戏中为恋情又哭又笑、又恼又喜,但不久之后就各奔东西,十年之后才又穿着不同戏服,再次偶遇。

或许,她应该随迷人的费利夫人去塞拉利昂?干吗不去呢?或者她就待在这里,反正土耳其她也没玩儿够,只是去了一些餐馆吃了不少美食,看了两座清真寺和一个教堂。但是土耳其这地方,一个女子独来独往很不方便,要是在巴黎或罗马,或许……在这里她不能独自驾车进内陆城市;或者应该这么说,像她这种性格的人,一个结婚多年的女子,没有男子陪伴在侧,她没有那个胆量。

她在酒店大堂等费利夫人,她叫她帮忙找个美发师。当然,这事儿酒店员工也应该应付得了,但是亲爱的凯特这么聪明能干,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她站在那里等着,从她身边经过的人一一冲她点头微笑。说着亲爱的凯特,最亲爱的凯瑟琳。我的甜心,我的小猫咪。凯蒂宝贝,凯迪亚和凯蒂。凯特琳娜,可爱的凯特琳。凯特里妮,凯和凯瑟琳。凯特林娜我亲爱的,我的天使凯蒂。凯伦,没有你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各种腔调、各种称呼,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