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5/9页)

可能想装装小小男子汉的派头吧,只见他低下头去,还把身体扭来扭去,可终于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狂喜,围着我又跑又跳起来。

“我要看,不管谁说什么都要看!我要去!绝对要去!”

平方根跑跳个没完,最后扑上来抱住我的脖子说:“谢谢妈妈!”

6月2日当天,最令人担心的天气也好得呱呱叫。我们乘上4点50分的公交车出发了。

距离太阳落山还有段时间,天空依旧亮光充足。我们看见公交车上有好几个像是和我们一样奔向球场的乘客。

平方根带上了跟朋友借的喇叭筒,脑袋上当然扣着阪神虎的帽子,几乎每隔十分钟就要问我是不是真的带好票了。我一手拎着放了三明治的篮子,一手提着灌了红茶的茶壶,平方根问票问得实在是太频繁了,弄得我也不敢确定了,时不时伸手进裙子口袋摸摸看票子是否安然无恙。

博士的打扮同往常一模一样:别满便条的西装、发霉的皮鞋,胸兜里插着铅笔。一直到公交车停靠在球场所在的运动公园前面,他都和在理发店的时候一样,使了狠劲紧紧抓住座位的扶手不放。

我告诉博士想邀请他观看棒球赛,正好是在公交发车前80分钟,即3点30分。这时候平方根也放学回来了,我们母子俩尽可能装出不经意的样子提起了话头。博士最初似乎不太能够理解我们所说的意思。令人无法置信的是,博士居然不知道职业棒球比赛是在全国各地的球场举行,想看的话只要付钱就谁都能观战。再一想,他连能用收音机收听棒球比赛都还是最近刚刚知晓,所以或许也难怪。对他而言,棒球仅仅只存在于报纸体育版刊登的数字纪录和棒球卡中。

“你是叫我去那里?”博士陷入了沉思。

“当然没有命令您的意思。是想邀请您,问您愿不愿意和我们一块儿去。”

“嗯——去棒球场……乘公交车……”

思考是博士的强项,就这样听任他想下去,恐怕他要慢悠悠地思考到比赛结束。

“能见到江夏吧?”

冷不防给戳中痛处,我们顿时一愣,紧接着马上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由平方根来回答他说:“很遗憾,江夏前天在甲子园对抗巨人军的时候是先发,所以今天的比赛他当候补。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嗯,确实很遗憾啊。那么,江夏赢了吗?”

“赢了!是本季第七场赢球。”

1992年那个时候,后背号码绣着28的是中田良弘投手,由于肩膀受伤,基本见不到他出现在投手板上。很难断定,后背号码是28的球员不出场,对我们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假如中田不是投手,即便是博士,也要起疑心吧?可假如他单单只在远处的投手练习区练习投球,那说不定还有可能蒙骗一个老人的眼睛。他从没见过活动的江夏,照理连投球姿势也不可能知道。不过,假如中田不巧又站到投手板上来了呢?这下肯定蒙混不过去,博士受到的刺激也将是不可估量的。因为中田和江夏不同,他是右投。既然这样,28这个后背号码一开始就不出现,是否就能让事情好办很多呢?

“去吧,去吧,和博士一起看会更开心的。”

平方根的这句话起了决定性作用,博士终于答应外出了。

一从公交车上下来,博士立刻将双手紧握的对象从座椅扶手换成了平方根的手。进了运动公园从门口走到球场的一路上也好,挤在人群中走过混凝土通道的时候也好,两人都几乎一言不发。博士由于被带到一个同平常生活相差实在太远的地方而惊魂不定,平方根则因为能够观看渴盼已久的阪神虎的球赛而兴奋莫名,两人似乎因此遗忘了语言,光知道睁大了眼睛朝四下里东张西望。

“您还好吗?”

我偶尔关心一句,博士便默默地点点头,同时每回又重新握紧了平方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