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8/32页)

走吧。您在我跟前的每一秒钟都是……都是一场……革命。我害怕。

她看着他。没说话。

现在您的眼睛是绿色,他说。纯粹的绿色。

我不觉得害怕是坏事,她大声说道,不带恶意,也没有目的。

他接着说: 如果恰好有一个人,你害怕什么他就害怕什么,那该多好。这叫心心相印。这是真正的心心相印。

啊,她说,这又是您的句子。有一个恰好你害怕什么他就害怕什么的人。阁下,我可以说说我对这个句子的看法吗?

有想法又不告诉我,那就是看不起我,他说。

又是这么一个句子。您的句子。您的句子总是让我觉得完美无缺。让人不可能或者说没有必要进行思考。是什么样就什么样,您怎么说,事情就是什么样。我总觉得物理课和化学课最有意思,因为课上总有点什么事情发生。总会出点结果。通过实验规定。如果我们——这个我们当然只包括您和我——拿您的句子或者拿这种箴言般的句子做实验,这是否会犯禁,或者说是否很有趣?

他又说: 越是犯禁越有趣。

又是这么一个句林之王,乌尔莉克说,但她接着哈哈大笑。好吧,她又说,在您——也许您做国务部长的时间太长——发布其他号令之前,我赶紧说一句: 这些句子反过来说也同样真实。

歌德带着同样快活的情绪说,乌尔莉克的句子远比他的句子更有表达规律的冲动。

但是,乌尔莉克说,我马上向您证明,意思相反的句子听起来同样真实。我没有简单地说同样真实,我说的是听起来同样真实。

请讲,他说。

她: 如果有一个你怕什么而他恰好不怕的朋友,那该多好。

他: 继续说。

她: 有想法就告诉我,那就是看不起我。阁下,您现在别去检验这是否符合您的经验,您只需看看这是否跟意思相反的句子听起来同样真实。

乌尔莉克,他说,您以一种让我求之不得的方式对我构成了威胁。您别把这句话倒过来说。今天够了。

您不高兴了,阁下?

乌尔莉克,他说,现在我有可能认为自己虚度了一生,因为我过去的生活里没有您。

乌尔莉克说,这话不一定真实,但是听着很开心。

歌德想起自己两年前到马林巴德的时候曾给乌尔莉克带了一本新出版的《漫游年代》,而且还题上了一行字: 纪念1821年8月。他们去年在这里见过面,今年又在这里见面,这本小说她连提都不提一下。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他不想明说。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乌尔莉克不爱读《漫游年代》。如果乌尔莉克不爱读这本小说,就没有人爱读这本小说。他应该想到这点。

乌尔莉克说有句话她现在非说不可。她说,作为他的读者,有一点她很清楚,如果不总结一点经验教训,他不会放过自己的任何经历,所以她想模仿他,为了好玩给他提个醒。

他做了一个邀请手势。

她说她那个老是很调皮的妹妹阿马莉昨天犯了个错误,问他喜不喜欢她的连衣裙。

没错,歌德说,我对她说: 很好看。

乌尔莉克接着说: 您还补上一句,说乌尔莉克的裙子更好看。

歌德说: 您妹妹马上说,我根本没有必要问,乌尔莉克穿什么都更好看。

您说这话没有必要,乌尔莉克说。

但我说的是实话,歌德说。

说实话?这可不是制造难堪的理由。

又是这么一个句林之王!他大声说道。

我有言在先,我是在模仿您。如果您现在批评我,您就是在做自我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