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记 野狐禅师:禁烟记(第9/11页)

不过,你们会说:“哦,你东拉西扯说了半天,原来就是想说那位禁烟督察专员被埋到钢筋混凝土里去的事,就是和运鸦片烟的事有关呀,这有什么稀奇?”不,和鸦片有点关系,却并不就是一回事。这是根据葬身钢筋混凝土的禁烟督察专员向上级报告底稿和一份女人的揭发材料中可以证明的。你们耐心听我摆下去嘛,重要的文章还在后面呢。

据说,从某小孩和老人用来运鸦片烟的案子公开以后,社会上舆论喧腾,要求彻查破案。这一下惊动了御办的禁烟督察总署,不得不声言要认真督察一番。这个禁烟督察专员王大化就是奉命承办这件案子。这位督察专员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菩萨的心,豹子的胆,对于骇人听闻的杀人运烟案件十分愤慨,竟然要认真去查一个水落石出。不久果然就由侦缉队送来一个烟贩子。王大化马上提审,这个烟贩子是人赃俱获的,一口气就认了账。在刑讯之下,并且招认他是由本地方一位很有势力、过去当过军长的大人物开办的土产公司派来运烟的。这当然是一个重要案子,只好先由警察局看押,报上级处理。但是把这个烟贩押下去的时候,他却开了黄腔,大骂起来:“哼!你们委员长都运得烟,我们军长就运不得烟?你们用死人来装得烟,我们用货来运烟就错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这一下引起了王大化的注意,马上把烟贩子提转来问他:

“你这是啥子意思?”

“哼!水仙不开花——你装什么蒜?谁不清楚你们禁烟总署就是运烟总署?”

这个王大化是新近才调到禁烟督察总署的,硬是不清楚,他也没有装算,他的确认定他的工作任务就是禁烟,所以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当场有一个参加提审的姓张的侦缉队长就打岔说:“谁耐烦听他的那些胡言乱语,押下去!”

那个烟贩子却指着张队长说:“张麻子,我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你们别动队运的好多烟,不是从我的手转过去的?那老头子不是你叫他送的条子?你到我面前来充什么正神?”

这位王大化越听越奇怪,他硬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这个烟贩子提供了交他承办的有关人尸运烟案的重要线索。他单独审讯了这个烟贩子。结果使他几乎无法相信,这两起杀人运烟案,正是中央别动队,也就是禁烟侦缉队张队长他们干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并且还指出现在就在通远门洞子口张公馆还压着几万两大烟待运上海呢。这大烟就是从本地另一个军阀统治下的“蛮子”地方运出来的。这个案子可就大了。王大化决定第二天就向督察总署的副总办报告。

但是第二天上午,王大化还没有去上班呢,警察局长来找王大化,说昨天提的那个烟贩子在牢里服毒自杀了。王大化大不以为然,这么重大的案犯,正式的口供都还没有取到,怎么就让他自杀了呢?并且他哪来的大烟呢?警察局长以为王大化会从他的报告中变得聪明起来,结果,他偏不开窍,还责备他呢:“你们怎么这么马虎,让一个在押犯自杀了呢?”

警察局长看到这位王先生简直是擀面杖当吹火筒——一窍不通!只好明白地告诉他:

“王先生,这种自杀是常有的事。我看还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王大化追问。

“我讲的够明白了,你要不信邪,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说罢径自告辞走了。

王大化从警察局长的话里听出话来了,哦,原来这警察局长也参与这种黑买卖了。这还了得,好,把你也写进报告里去。王大化上班去了。副总办是从来不大来上班的,当然找不着。他碰到了另一个姓李的督察专员,王大化就把他的重大发现告诉了姓李的,并且显出十分义愤地加上几句:“你看,我们的中枢领导日理万机,哪里知道下面有这么一些跳梁小丑胡作非为,天天在挖党国的墙脚?”他是很为这个党国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