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中 局(第4/12页)

最后一个频道是本地新闻。

年轻的黑人女播音员播送着关于“查尔斯顿凶杀案”的报道,整个过程中都面带微笑。警察在调查嫌疑人和作案动机。证人描述着查尔斯顿那家著名旅馆里的大屠杀。州警察和联邦调查局正在追查福勒夫人的下落。她常年居住在查尔斯顿,她的一名仆人也是遇害者。这个老太太没有留下任何照片。这个报道持续了不到四十五秒。

我关上电视和电灯,躺在黑暗中瑟瑟发抖。我告诉自己,四十八小时后,我就可以住进法国南部安全而温暖的别墅里了。我闭上眼睛,努力想象着通往水井的石板路两侧的小白花。有那么一瞬,我甚至闻到了南方夏季风暴带来的海水的咸腥味。我想起了遍布山谷的方形果园,想起了果园附近镇子里红色和橘红色的倾斜的梯形屋顶。这幅画面突然叠加在尼娜留在我脑海中的最后的影像之上。她瞪大了蔚蓝的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她的嘴微微张开,额头上的孔洞仿佛只是一个污点,她用指甲修剪整齐的长指头轻轻一抹,就能将其擦去。然后,半睡半醒之间的我看见血从那个洞里,还有尼娜的嘴、鼻和大大的眼睛里汩汩流出。

我把被单拉到下巴下,竭力排空所的杂念。

我只是需要一个手提袋。可是,如果我打车去市中心的银行的话,就没有钱买手提袋。但到银行去就必须有手提袋。我又数了数钱夹里的现金,但就算把零钱算上,钱还是不够。我站在汽车旅馆的房间里,我叫来的出租车在停车场里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

进城的路上,我让司机在一家打折药店停下,解决了烦恼我的问题。我花了七美元,买了一个秸秆编织的“大手提袋”。这趟车打下来——车停下等我在药店买东西的时间也要算钱——只花了十三美元多一点儿。我给司机一美元小费,兜里还剩些零钱。

我站在人行道上,等待银行开门。我猜自己看上去一定很怪。头发毫无发型可言,脸上没有化妆,黑色雨衣上还残留着手枪火药的味道,领口的扣子勒得我脖子生疼。我右手抓着硬邦邦的新手提袋。要是我再穿着一双网球鞋的话,就活脱脱一副“购物大妈”的形象。这时我想起自己脚上穿的是低跟甲板鞋,看起来同运动鞋确实有几分相似。

不可思议的是,经理助理认出了我,看上去还很高兴。“啊,斯特朗夫人。很高兴再看到你!”他说。我怯生生地走向他的柜台。

我十分惊讶。上次我来银行是差不多两年前了。我的账户上也没存什么巨款,不值得经理助理对我如此殷勤。我惊慌了好几秒,心想警察一定已经查到这里了,我落入了他们的圈套。我扫了眼银行里的顾客和工作人员,试图分辨哪些是便衣警察。但经理助理态度随和,满脸堆笑,让我长舒了一口气。这个家伙只是对自己能记住客户的名字备感自豪罢了,此外别无深意。

“好久都没见到您了。”他笑容可掬地说,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

“两年了。”我说。

“您丈夫身体好吗?”

我丈夫?我竭力回想上次来银行的时候编了什么故事。我没有提到……我忽然想到,他说的是那个每次我来都默默站在我身边的秃头高个子绅士。“啊,”我说,“你是指索恩先生吧?他是我的秘书。他已经不再为我服务了。而真正的斯特朗先生已经在1956年因为癌症过世了。”

“噢,不好意思。”经理助理说,他原本红润的面庞变得更红了。

我点了点头。神秘的斯特朗先生让我们两人都沉默了几秒。

“呃……您今天来要办什么业务呢,斯特朗夫人?是存钱吧?”

“是取钱。”我说,“不过我要先看看我的保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