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990·夏 ◇(第2/4页)

掐架的画面一度超出两人的控制。

青豆手被束住,只能两脚乱蹬,谁料顾弈臂力惊人,竟把她抓小鸡似的凌空提起。下一秒,草编鞋飞舞落至老远。

她两只脚落进油锅,再度烫得弹起。

石子路上烟尘斗乱。惨烈的杀猪嚎叫响彻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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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麦的时候特别利于人思考,尤其刚打了一场败仗,结局以被人扔进麦田告终,这时候的劳动改造显得尤为重要,不然会很想报仇。

再次投入劳动的程青豆想起了段牙疼往事。

她如大部分人一样,恐惧牙医,恐惧牙科的诡异灯光,恐惧浓郁的酒精消毒气味,恐惧那张躺椅,恐惧那盏无影灯,恐惧面无表情让你冷静的牙医。

以前她蛀牙多,老牙痛,又不敢告诉二哥,怕被拎去牙科,所以忍着。顾弈问她为什么?都疼得打滚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青豆表示,不能接受有人拿榔头小锤对着自己的头。她认定,报纸上失踪的人都是被牙医弄死的,不然为什么说不见就不见!只有牙科才有这么多瓶瓶罐罐。而那里面,一定有一瓶“化尸水”!

虎子讲故事新编时,提到过韦小宝的这个宝物。青豆问,化尸水是什么样的?虎子说,就像你喝的水一样。青豆一吓,不敢喝水。虎子又形容,但能闻见刺鼻的气味。

青豆问,“什么味道?”虎子目光一定,“酒精味!”

他说着说着自己信了,“牙科里浓郁异常的酒精味就是遮盖尸体气味用的。”青豆也信了,从此看牙医全是杀人犯。也立志绝不把自己送到杀人犯眼皮底下送死。

再经过牙科玻璃外,她养成了用眼睛观察患者的习惯,总觉得患者没几天就要失踪上报,而她是城市里唯二掌握此项重大秘密的人。

一次牙疼得满地打滚,她终于被二哥拎去拔蛀牙了。回来后,她咬着棉花咽着血腥酒精,怀疑消化道正在溶解。

越想越恐怖,青豆怕自己活不到除恶扬善的那天,于是拉住顾弈,希望他帮她报仇。

顾弈认真听完,面无表情地点了头。

他从小就用这招敷衍她,这是后来青豆才发现的事。顾弈若不信,不会反驳,只会冷漠地点头,在心里笑话她。

不到一年,青豆又牙痛了。痛得她脸半边高高肿起,眼睛都睁不开。青豆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小虫子老钻进她嘴巴里,明明她睡觉嘴都紧紧闭着的。

二哥不在,顾弈问要不要去医院。青豆称自己宁愿痛到死掉,也不愿做失踪亡魂。

顾弈解释,也不是所有的牙医都杀人。他认识一个牙医很好,慈祥爱笑,拔牙一点也不恐怖。

顾弈说好那应该还不错。青豆心动了。牙太痛了,不心动也不行。可顾弈常去的诊所一定很贵,青豆用力摇了摇头。

没多久,顾弈从牙科回来学到一招,让她张嘴。看过青豆的牙后,他说,那颗牙很松了,只要用线拽拽就掉了。顾弈胆子很大,当即拿出一根长棉线绕成三股:“给不给我弄一下?”

青豆很乖,立马张嘴,就这么任他缠线,拽掉了晃动的牙。一点也不疼,连血都没流。

自此,顾弈就是青豆眼中的小神医。她自我感动,想一出是一出,拉着他的手交待:“顾弈!你以后一定要当牙医啊!我们要争取潜入敌人内部,做间die收集情报,为那些无故失踪的人报仇雪恨!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

顾弈:“......哦。”

青豆记不清这件事发生的具体区间,是小学?还是初中?恐惧的力量太强大,模糊掉了时间概念。

她都忘了的事,他却记着,还不动声色写在了高考志愿上。

本来挺好的事,好好说还挺开心的,结果......

这般想着,青豆又一镰刀恶狠狠扎进土里:顾弈这个人,永远不会好好说话!弄死他!扎死他!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