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歌[1](第9/11页)

“御风而行嘛,”鬼回答说。

“这七年里,你是原可以走过许多地方的啊,”斯克掳奇说。

那鬼听了这句话,又发出了一声号叫,铛锒锒地挥动着它的链条,在万籁俱寂的夜间,声音怪可怕的,如果治安监护人要控告它扰乱安宁,是很有理由的。

“咳!被绑住手脚并上着双重桎梏的囚徒啊,”这幽灵叫道,“竟不知道,自古以来有多少不朽的人物为了人间长期不断地努力,可是在其可感知的好处尚未完全显露以前,这些努力就得成为泡影!竟不知道,任何具有基督教精神的人,在他那小天地里善良地工作着,不论这小天地是什么,他都会感到,行善之道广阔无涯,但人生如朝露,无能为力。竟不知道,人生的机缘一旦贻误,就将从此追悔莫及!然而我正是如此!唉,我正是如此啊!”

“但你向来是一位业务能手嘛,雅各,”斯克掳奇结结巴巴地说,他现在开始把这话应用到他自己身上了。

“业务!”那鬼搓搓手,叫道。“人类才是我的业务!大众的福利才是我的业务;慈悲、仁爱、宽容与和善,这一切才都是我的业务。至于我那一行买卖,在我这浩瀚似海的业务中,只不过是一滴水罢了!”

他伸直手臂,举起链条,仿佛他所有那些徒然的悲伤,都来自这唯一的根源;然后把这根链条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在这岁月流逝、一年将尽的时候,”这鬼魂说,“我受苦受得最厉害。当我在人群中穿行时,我为什么把眼睛向下看,却从来不朝上望望那颗指引三博士到一个穷人住处去的神佑的星[28]呢?难道已经没有穷人的家庭可以让这颗星的光束给我领路吗?”

斯克掳奇听着鬼魂这样说下去,觉得惊慌失措,不禁浑身发起抖来,抖得非常厉害。

“听我说呀!”鬼叫道。“我的时间快要完了。”

“我听着,”斯克掳奇说。“不过可别对我太严厉!别咬文嚼字,雅各!恳求你!”

“我怎样会在你面前,以一种看得见的形态出现,这是我不便告诉你的。我坐在你身边,而你看不见,这样已经有好多天了。”

这回事叫人听了可不好受。斯克掳奇打了一个寒噤,抹去额上的汗。

“在我赎罪补过的苦行中,这是并不轻松的一部分,”这鬼接下去说。“我今夜到这里来,是要警告你:你还有逃脱我这种命运的一线机会和希望。这是我替你求来的一线机会和希望,埃伯尼泽。”

“你向来是我的好朋友,”斯克掳奇说。“谢谢你!”

“有三个幽灵,”那鬼接下去说,“将要来缠着你。”

斯克掳奇的脸色立刻沉下来,跟那个鬼刚才的脸色差不多。

“这就是你刚才提到的机会和希望么,雅各?”他声音颤抖地问。

“正是。”

“我——我想我宁愿不要,”斯克掳奇说。

“如果没有他们来找你,”那鬼说,“你就别想能逃避我所走的道路。明天敲一点钟的时候,你等着第一位到来吧。”

“我能不能让他们一起来,干脆了结掉这件事呢,雅各?”斯克掳奇透露这个想法说。

“在第二夜的同一个时间,你等着第二位到来吧。第三位,在下一夜刚敲完十二点钟的时候来。你不必指望再看见我;而且,为了你自己的好处,你必须记住我们之间的这次交谈!”

那鬼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就把围巾从桌上拿过来,像先前一样包在头上。斯克掳奇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听到它的上下颚被围巾包拢在一起时,牙齿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壮着胆子,举目又看了一下,只见他这位鬼客笔直地站在他面前,链条在手臂上紧绕密缠着。

这幽灵从他身边倒退着走去;它每向后退一步,窗框就自动向上升高一点。等到它退到窗边时,窗户已经敞开了。它招呼斯克掳奇走过去,斯克掳奇听从了。等他们彼此距离只有两步路了,马利的鬼魂举起手来,警告他不要再走近去。斯克掳奇就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