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内利先生,或曰仙灵鳏夫(第15/17页)

我说完看着他,希望能在他紧绷着的黑脸膛上找出点什么表情。他却一脸茫然地盯着我。

“怎么了?”我问,“你在等什么,笨蛋?照我说的做!把这个保姆的锁链打开,我好把她带去见你家主人!”然后,我学着约翰·常青履发脾气时的模样,把能想到的东西全都拿来威胁了他一遍:揍他,关他禁闭,施魔咒!我发誓要告诉他主人他是如何懒惰。我还说因为他冒犯了我,无视我的权利,所以他必须去清理森林里所有树木的枝子,梳理草地上每一片草叶。

丹多很聪明,但我更胜一筹。他信了我的说辞,又是道歉又是解释,希望我能原谅他。最后他拿来钥匙,打开了黛朵的镣铐。

其他仆人听说主人的英国兄弟带着英国保姆走了,他们的混沌脑子似乎被刺激了一下,都跑出来围着我们。这是我头一回清清楚楚地看见他们。这情形令我十分不快,对黛朵而言就更糟糕了。她事后对我说,她的右眼看见一群夫人和绅士和蔼地看着她,让她觉得自己离开他们是件可鄙的事情,但是她的左眼却看见约翰·常青履的仆人们全都长着妖精的模样。

他们有的长着牛角,有的长着鹿角,有些好像昆虫的脑袋,有些则满是褶皱,好像发霉的橘子。他们有的大嘴一张,露出里面的獠牙;有的嘴往前突,像个喇叭;有的似乎总在傻笑,还有人合不拢嘴,口中滴着唾沫。他们有的长着蝙蝠耳朵,有的长着猫耳朵,还有的长着老鼠胡子。有些貌似年轻的脸上长着衰老的眼睛,而另一些水汪汪的眼睛则长在枯槁的脸上,还有些眼睛长在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不停地眨巴着。屋子里到处都是妖精,每块地板上都能看到一双眼睛,所有的栏杆柱子之间都支棱着一只鼻子或者大拱嘴。他们用尖尖的指头戳我们,扯我们的头发,把我们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黛朵和我跑出无望宅,翻身上了贵格,策马往冬日森林深处骑去。

雪不断从海绿色的天空中落下。只听见贵格哒哒的马蹄声和挽具摇晃的声音。

刚开始一路很顺利,但很快涌起一阵薄雾,林中的小路改变了方向。我们骑了很长的路,本来早该走出森林了,但是这片森林似乎变得比德比郡加诺丁汉郡还要大,我们还在林子里。不管选择哪条路,我们都会穿过一座白色大门,门外面是一条光滑而干燥的小路——周围的雪那么大,而小路却非常干,黛朵好几次问我为什么不沿这条路走下去。我没回答她。那是世界上再普通不过的一条小路,但是滚烫如烤炉的风从那里吹过,风里混合着烤肉和硫磺的味道。

继续骑下去只会令我们和我们的马筋疲力尽。我对黛朵说得先把贵格拴起来。等我们把马拴好,便顺势爬上树,躲在枝桠里,等着约翰·常青履出现。

当天晚上7点

黛朵说她妈妈常说,红色浆果,比如说花楸果,能抵御仙子的魔法。

“那边树丛里就有一些。”她说。

但是她的眼睛一定还受着魔咒影响,因为我没看见任何红色浆果,只看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那是约翰·常青履的坐骑“冥府”。

随后两个仙子骑着他们的仙马出现在我们面前,雪花在他们周围飞舞。

“啊,兄弟,”约翰·常青履高声说,“你还好吗?我应该和你握手才是,但是你站得太高了。”他的愉快中充满着恶意,好像布丁里塞满李子干,“我今早十分懊恼。那些年轻姑娘好像都已经订婚了,但她们都不肯说是和谁订的婚。这难道不算离奇吗?”

“太离奇了。”我说。

“而且保姆也跑了。”他狠狠盯着黛朵,“从来没有人这么阻挠过我。等我揪出这一切坏事的主谋——兄弟,你觉得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