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夜】 川赤子(第9/12页)

鸟口语气逗趣地问我。我无法回答,决定装死到底,一动也不动地背对着鸟口装睡。

“哇哈哈,老师您别这样嘛。别担心,反正我们的杂志暂时也出不了啦。”

“出不了?”

我发出沙哑的声音。

“被我抓包了吧,您明明就听得到嘛。我刚才就知道您醒着啰。”

“你、你骗我。”

“可惜不是骗人的。”鸟口双眉低垂,大概以为这样看起来比较像丧气吧。

“——因为最近完全没有题材啊。我们杂志专写离奇事件,不像色情题材到处都有。”

“是吗——”

顿时卸下了肩上的重担。

“——所以不用写了吗?”

“您明明就还能说话嘛。夫人说您病得很严重,没办法开口呢。”

“是——事实啊。”

就算说明我的病况他也不懂。

“可是既然杂志不出了,应该就不需要稿子了吧?”

“又不是停刊了。”

鸟口有点生气地说:“只是暂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刊而已。”

“还不是一样。”

“完全不同喔,差不多跟长脚蟹与小锅饭之间的差别这样大 [80]。”

这是什么烂比喻,我不由得失声大笑,鸟口也满脸笑嘻嘻地。此时妻子端茶进来,并瞄了鸟口一眼。

——原来如此。

这应该是——妻子的目的吧。我这个人很容易被鸟口这种性格开朗的人拉着跑,妻子大概是想让我与鸟口聊天,好治疗我的心病。

久违三日的茶异常芬芳。

妻子等我喝完茶,说要去买个东西便离开了。在这三天期间,我猜她就算想出门也不敢出门吧。

等妻子一走,鸟口笑得更恶心了。

“干什么——你真恶心欸。”

“还是夫人不在场——比较轻松。”

“你这家伙打从一开始就完全放松了吧?”

这家伙从来不知顾虑他人心情。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我拼命装出威严。

“嗯——鸟口,看到你那张放松的呆脸,连带我的紧张也消除,感冒似乎也跟着好了哩。”

“唔嘿,人家不是说夏天的感冒只有某种人会得 [81]吗?啊,抱歉——更重要的是老师,您这样不行喔,请恕我说话太直接,可是……”

“什么不行?”

“您这样夫人会哭的喔,我看夫人好像很疲累的样子。”

“是吗——”

虽然嘴里表示疑问,其实我内心是知道的。

我虽不是个浪荡子,但无疑地是个最糟糕的配偶。

因为我的缘故,妻子总是身心俱疲。

我只能含糊不清地闪避回答。

“虽然老师不花心也不赌博——可是……”

鸟口伸长了腿,态度更加随便了。

“就算是夫妇,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也很痛苦吧?难怪老师会心情郁闷,夫人也——”

“这我知道。”

“所以说,我建议您去采访一下。”

“采访——”

“要写小说或是报道不是都需要采访吗?您就去一趟嘛,俗话不是说:‘狗走个路,脚也会累得像木棒’吗? [82]”

“但是——我的小说是……”

“所以说——我想请您替我们做做采访报道啦,还能顺便散散心喔,反正都是些阴惨的事件,刚刚好。总之,我们的截稿日延后了,您恰好有空——”

“可是——你们要求的不是外国的报道吗?”

“那个归那个。”

“那个是哪个啊。我大致思考过文章内容,老实讲,要写这个外国的离奇事件——对我来说实在太困难了。这次为了写你们的文章我还闷得搞坏身体咧。”

“可是我看您的格子也没填几个,应该闷不起来吧——”

鸟口伸长了脖子窥看书桌。

“——您写了几张了?”

一张也没写完。

“不好意思。”我没好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