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 骗(第8/9页)

科明法官几乎要相信这是个天大的巧合了,他的心突然咯噔一沉。

“是我先与你搭讪的吗?”被告问道,“还是你先找我说话的?”

身材魁梧的杂货商人看上去很沮丧。“我先与你说话的,”他说,然后他转向陪审团补充说,“那个人玩得太差劲了,我忍不住说了话。黑牌连在红牌上面,红牌连在黑牌上面,他连这个都没看出来,所以我指点了他几下。”

“但玩扑克的时候,”奥康纳追问说,“是我建议玩友谊赛,还是你建议的?”

“是你,”基恩热切地说,“你还建议说我们来点刺激的,加点赌注,赌钱。六十二英镑是很多钱呢。”

陪审团又点头。确实如此,这些钱差不多够一个工人一年的开销了。

“我说是你,”奥康纳对基恩说,“是你建议玩扑克,是你提议赌钱的。之前我们在玩火柴梗。”

杂货商人仔细回想着。他一脸忠厚老实,脑子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也许是我。”他承认说,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于是转向陪审团,“但那不就是整桩骗局吗?那不就是骗子想干的事情吗?他诱骗受害人参加赌博。”

基恩显然喜欢“诱骗”这个词语,但对法官来说这是一个新词。陪审员纷纷点头,显然他们也不喜欢受到诱骗。

“最后一点,”奥康纳悲伤地说,“当我们清账的时候,你付给我多少?”

“六十二英镑,”基恩愤怒地说,“那是血汗钱啊。”

“不对,”奥康纳在被告席上说,“你输给我本人多少?”

特拉利的杂货商仔细回想着。他的下颚拉长了。“没付给你,”他说,“没有。是那个农民赢了。”

“我从他那里赢钱了吗?”奥康纳问道,他快要哭出来了。

“没有,”证人说,“你大概输了八英镑。”

“没有问题了。”奥康纳说。

基恩先生正要走下去,这时候法官叫住了他。“等一下,基恩先生。你说‘那个农民赢了’?那个农民到底是什么人?”

“火车包厢里的另一个人,大人。他是来自韦克斯福德的一个农民,玩得不好,但手气特别好。”

“你没问他名字吗?”科明法官问道。

基恩看上去一副迷惑的样子。“没问,”他说,“是被告拿出的扑克,他要诈骗我。”

案件的指控结束了。发过誓后,奥康纳站在证人席上为自己做证。他的陈述相当简单平淡。他以贩卖马匹为生,这并不违法。他喜欢玩纸牌,友谊赛,且玩得不算好。五月十三日火车旅程的前一周,他在都柏林酒吧里安静地喝着黑啤酒,感觉长椅上靠近他大腿的地方有个硬东西。

那是一副旧扑克牌,显然是这个卡座里的前一位客人落下的。他想交给店员,但又想,旧扑克已经不值钱了,于是他信了自己,收下了牌,好在贩卖马匹的漫长旅途中消磨时光。

如果这牌动过手脚,那么他是毫不知情的。他不懂那位刑警所说的什么阴影和修边处理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副从酒吧椅子上捡来的扑克牌背面能看出什么名堂。

至于诈骗,诈骗难道不该赢钱吗?他问陪审团。在那次旅途中,他已经输了八英镑十先令,输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因为那个农民手气太好了。如果基恩先生比他下了更大的赌注、输了更多的钱,那也许是因为基恩先生比他冲动。但说到诈骗,那与他没关系,不然他肯定不会输掉那么多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在盘问环节,公诉人试图找出这份陈述的破绽,但这个小个子谦恭又顽固地进行抗辩。最后,公诉人不得不坐了下来。

奥康纳回到被告席,等待法庭的结论。科明法官朝他看过去。你真是个可怜虫,奥康纳,他心里想道。要么你的故事是真的——那你就是一个时运不济的倒霉蛋;要么你的故事是假的,那你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窝囊的骗子。不管怎么样,你两次都输了,用你自己的扑克,在火车上把钱输给了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