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8/15页)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你啊惠子。”

“我很好,不需要你关心。”

“可我感觉你并不好,满脸怒容,怎么了?”

萨根有备而来,不会被惠子这么气走的。“怎么了,受了谁的委屈了?”萨根是个老江湖,知道怎么来破掉僵局,“是不是公公婆婆亏待你了?”萨根有意把战火烧到两位老人身上,果然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因为话题一下打开了。

总之,在新话题的调和下,惠子和萨根结束了对抗,坐下来聊天了。自然地,又说到陈家鹄头上。惠子以他不在家搪塞了之,萨根也没有追问他去了哪里。他只是问了姓名,哈哈,就是他——陈家鹄!只字不差。当然,中国人太多,同名同姓的情况常有,为保险起见,萨根又借故寻得了目睹陈家鹄照片的机会。

“我来两次都没有见到他,我还真想见识见识。”萨根小心翼翼地接近目标,“想必一定是个英俊才郎吧,让我们的惠子这样钟情。有他的照片吗?让我一睹为快。”

其实客厅的墙上就挂着陈家鹄的照片,但惠子觉得那些照片不能充分体现夫君的俊朗,她要让萨根叔叔为自己夫君的外表折服,所以专门上楼从箱子里挖出了她自己保存的照片,两大本。萨根从看第一张照片时开始乐,然后一直看,一直乐,乐,乐,最后简直乐坏了,下意识地去摸钱包。

对上了!就像卯和榫,对得严丝合缝。

萨根有理由相信,他的钱包又要鼓起来了。

萨根急不可待地离开陈家,随后直奔粮店。

粮店有一点点不祥的气息,因为新入伙的昭七次三死了。死了就死了,干这行,生死不是个吓人的问题。置生死于度外,这是混迹于谍海世界里的人的基本素质。问题是昭七次三死得蹊跷,不明就里,无人知晓他为何而死,死前有没有给他们留下麻烦。为此,少老大紧急召集大家连夜开会,但萨根没有到会。他已经连续两次没有来开会,如果没有出事倒也罢,不满而已,但现在出事了,少老大不禁心有余虑。他对萨根的印象本来就不是太好,觉得他太张扬,爱显摆,“上下两个口子”都太松,欲望太强。

这种心情和形势下见到萨根不期而来,少老大的脸色难以松宽下来,阴沉得像窗外的雾气,“你怎么来了?该来的时候不来。”

萨根嬉笑道:“我是来邀功领赏的。”

少老大惊异,“哦,你已经把黑室地址搞到手了?”少老大不敢确定冯警长是否已将任务下达给他,所以根本没往陈家鹄身上想。萨根摊开手,“这个嘛,还是让冯警长去完成吧,我一个小小机要员实在难与国民政府高层接触上,难哪。不过,我把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谁?”

“陈家鹄,或者说麦克。”

“真的?”

“我只对女人撒谎。”

“你怎么找到的?”

“重要的是我找到了,”萨根得意扬扬,“至于怎么找到的无关紧要。”

“怎么这么快?”少老大惊疑参半,“没错吧?”

“错不了,百分之百,就在这儿。”萨根递上一张纸条,“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开车带你去认个路,虽然不近,但也不远。”

少老大在萨根言之凿凿的保证面前,阴郁多时的心忽然间明亮起来。人找到了,手无寸铁,除之如杀鸡。不仅如此,萨根还用“光辉的”事实和行为洗清了他模糊的面容(刚才少老大还在担心他的忠心)。少老大心头一热,出手很是大方,赠送了一对黄灿灿的金耳环。

不论是少老大,还是萨根,他们在借金耳环表达胜利的喜悦之时,都没有想到一个真正的事实:陈家鹄已经“不知去向”。

当——

当——

当——

上课的钟声在一只炮弹壳上响起,在周围的山野和树林里激起回音,嗡嗡嗡地响成一片。学员们都从各自的宿舍里出来,往教室快步走去。唯独陈家鹄,落在同学们的后面,手中捏着笔记本,不紧不慢,像个走马观景者,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