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心思(第4/8页)

出了家门,三个人各怀心思,默默地走下坡去。

坡道口阳光强烈,没有地方躲避。

敬子和清一边走一边不断回头,但没有空车。

弓子在敬子身后半步左右,走在她的影子里,清一回头,她就眯上眼睛。

反正是坐车去,其实用不着顶着太阳走,找个地方站着等车就行,可清好像急着办什么事似的,一刻也不能忍耐。

敬子也顾不得清的情绪好坏,自己先着急起来。

“法事完了以后,有多少人集会?”清问。

“三十人……也许更多一些。”

“也叫田部先生、川村先生这些跟爸爸并不熟悉的人参加吗?”

“川村跟爸爸不是不熟悉呀,以前……”敬子捉摸不透清到底在想什么。

“是嘛。”

“做完法事以后,召开岛木俊三缅怀会。这是公司出的主意,参加者每人交会费五百日元。”

“还收会费啊?”

“公司也是债务累累,刚刚开始重建,哪有这笔开支?”

敬子还想自己替田部和川村等人出会费。

“不过,五百日元不会有收益,我是把一切都交给公司安排。参加缅怀会,我们也跟其他客人一样。”

“对,这样心情轻松一些。”

“轻松倒不见得……”

“妈妈,你干的事很悬,就说今天的法事吧……”清欲言又止。

今天的法事,既像俊三的辞灵仪式,又像追悼会,还像祭奠。哪一样都有悖世俗。

敬子去轮船公司以后,俊三的公司也进行了调查,该查的都查到了,推断十七日夜里跳海自杀的可能就是俊三,但没有确凿证据。

“弓子,你怎么看?”清停下来,目光锐利地盯着弓子。那目光就像逼着弓子回答喜欢不喜欢自己时一样尖锐。

俊三离家出走后,弓子做梦也没想到父亲会死去。当她听到父亲可能已经自杀的消息时,犹如霜打孤蓬、无力自持。

小时候,弓子是“父亲的女儿”,靠着父亲含辛茹苦一手拉扯大。

“你指的是什么?”敬子给弓子解围。

“算了,没什么。”清欲止又言,“我想问来参加法事的人要是表示哀悼,该怎么回答?”

“你吗?”

“不,弓子。”

弓子从清不悦的声音中感受到他的关怀。

“要不默默地低头,要不说一声谢谢,只能这样吧。”敬子回答说。

停在车站前的出租车在阳光照射下热气烘烘。年轻的司机穿着白衬衫,后背沁出汗水。他车开得太野,坐在里面提心吊胆。

“爸爸在外头人缘很好。”敬子说,“公司的同事说,缅怀会开完以后,再打追悼麻将,还有奖品,说一等奖奖品是爸爸的烟盒。”

弓子点点头,看着坐在右边的敬子。

长期以来,弓子甚至含着一种同性恋的感觉,对敬子修长的粉颈、浑圆的窄肩、丰腴的胳膊无比羡慕。但是,父亲不在了,自己还能像以往那样偎依在敬子白嫩温暖的胸怀里吗?弓子忐忑不安。

弓子被敬子娇生惯养,这样的养女在自己身边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少女,其实对敬子起到一种“嫁接”的作用。这一点,不仅弓子没有发现,恐怕连敬子也没有觉察到。敬子为了长葆姿色,对镜精心妆饰的时候,也时常从弓子朝气蓬勃的青春中吸取营养。

“还打麻将……”清不以为然地嘟囔着。

清生性孤僻,不爱交往,对人也不随和,但不像朝子那样冷若冰霜、独断专行。

清见过朝子的未婚夫小山,也认识昭男。清对昭男印象不错,但看到敬子主动接近,两人打得火热,甚至弓子也跟他融洽相处、谈笑风生,心里当然不能平静。

清对川村那副色迷迷的猥琐嘴脸一直十分讨厌。

这一阵子,这个川村还常常出入家门。清知道敬子做买卖需要依靠他,但这小子好管闲事、多嘴多舌,叫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