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分 圈大_1968年夏末(第11/38页)

她擦掉脸上的污渍。“对,”她说,“确实怪你。”

“陪我走走吧。”他说。他把费伊拉起来,两人离开树荫,走向校园,费伊的脸蛋干干净净,容光焕发。“你真有趣。”他说。

费伊觉得像是没了重量,很开心,甚至有点轻飘飘的。她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说她有趣。她说:“先生,你记性很好。”

“是吗?”

“你记住了我的名字。”她说。

“哦,嗯,你给我留下了印象。因为你在集会上说的话。”

“我说话没过脑子,直接脱口而出了。”

“但你说得对,这个理由站得住脚。”

“胡说。”

“你的意思是,有时候一个人想要性,和她们的政治主张刚好背道而驰,因此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不自在。另外,那伙人喜欢揪住害羞的人不放。你当时似乎掉进了一个大麻烦。”

“我不是害羞,”她说,“只是……”她停下来寻找合适的字眼,用准确而容易理解的方式形容自己,然后完全跳过了自我辩解这一步。“谢谢你替我解围,”她说,“感激不尽。”

“没什么,”塞巴斯蒂安说,“我看见了你的玛阿。”

“我的什么?”

“你的玛阿。”

“玛阿是什么?”

“我在西藏学到的知识,”他说,“我去国外探访了一个教派的僧侣,他们是全世界最古老的佛教团体之一。我想见他们是因为他们解决了人类移情的问题。”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存在问题需要解决?”

“当然存在。问题是,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真的感觉到。因为移情远不是理解他人情绪那么简单的事情,因此移情这种体验不仅属于意识,还属于肉体,肉体像调音叉似的振动,响应他人的悲伤和苦痛。例如,你在你素昧平生的人的葬礼上哭泣,见到吃不饱的孩童让你的身体感到饥饿,看空中飞人表演时你觉得头晕目眩。等等等等。”

塞巴斯蒂安望向费伊,想确定她感兴趣。“继续说。”费伊说。

“好。那么,沿着这条思路走向结论,我们会发现移情成了一种纠缠的印象,一种难以达到的状态,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自我,我们都是不同的个体,没有谁能够真的成为另一个人,这就引出了移情的最大难题:我们能够接近但不可能领悟它。”

“就像光速。”

“没错!大自然拥有一些固有的限制,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触及它们,完美的人类移情就是其中之一。但这些僧侣解决了这个难题,办法就是玛阿。”

费伊听得如痴如醉。因为有个年轻男人在说这些话题,而且还是在对她说。没有人曾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过话。她想伸出胳膊搂住他,她想哭。

“你可以把玛阿视为情绪的所在,”塞巴斯蒂安说,“它存在于你的躯体内部深处,胃部附近的某个地方——所有的欲望,所有的渴求,所有的爱、激情与色欲,一个人所有的秘密愿望和需要,全都在你的玛阿里。”

费伊用手掌按住腹部。

“对,”塞巴斯蒂安微笑道,“就在那儿。所谓‘看清’一个人的玛阿,就是理解这个人的欲望——不需要你问,也不需要他说——然后在此基础上采取行动。后半部分同样重要,只有为此做了些什么,‘看清’才会变得完整。因此,男人只有在无须请求的情况下满足女人的欲望才算是‘看清’了它们。女人只有在不需提示的情况下拿食物给饥饿的男人才算是‘看清’了他的玛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