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分 圈大_1968年夏末(第6/38页)

这个国家的健康标准似乎就是中年男性对大学女生行为的看法。

但对于年轻女性来说,这个时代并不属于自由性爱,而是属于笨拙性爱,尴尬、紧张而无知的性爱。没有人写这种报道,讲述信奉自由性爱的姑娘如何聚集在黑洞洞的房间里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她们读过所有的文章,而且深信不疑,因此认为自己确实做错了什么。“我想当个嬉皮士,但我不希望我的男朋友睡其他女人。”许多姑娘发现自由性爱依然与各种古老的命题纠缠在一起:嫉妒,羡慕,权力。这是一种偷梁换柱的把戏,自由性爱的真实效果完全比不上它天花乱坠的宣传。

“假如我不想和别人做爱,是不是意味着我是个假正经?”集会上的一个女人说。

“假如我不想在抗议现场脱光,那么我是个假正经吗?”另一个女人说。

“假如你在游行示威中脱掉上衣,男人会认为你是个嬉皮小妞。”

“伯克利的裸体姑娘都拿着花朵。”

“他们卖了许许多多报纸。”

“在乳房上画迷幻彩绘,然后摆姿势拍照。”

“她们是自由的。”

“那算是什么样的自由?”

“她们这么做只是为了出风头。”

“她们并不自由。”

“她们这么做是为了男人。”

“否则还能为什么?”

“不可能为了其他原因。”

“也许她们就喜欢呢。”一个新声音怯生生地说,众人扭头去看说话的是谁:戴可笑的圆眼镜的那个姑娘,安静得不正常,直到此刻才第一次开口。费伊的脸涨得通红,低头看着地面。

艾丽丝转身盯着她。“她们喜欢它什么?”她问道。

费伊耸耸肩。她震惊于自己居然敢开口发言,更不用说还冒出这么一句了。她想立刻收回这句话,一把抓住,塞进她愚蠢的嘴巴里。也许她们就喜欢呢,啊,天哪,啊,上帝啊,众人望着她,等她说下去。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掉在一屋子的猫群中间。

艾丽丝侧着头问:“你喜欢吗?”

“有时候吧。我说不清。不,不喜欢。”

她忘乎所以了。她被这个时刻所吸引:所有人都在谈论性爱和裸体,所有姑娘都那么兴奋,她想象自己站在家里卧室的观景大窗前,想象皮肤黝黑的陌生人路过看见她,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她脱口而出:也许她们就喜欢呢。

“你喜欢演给男人看吗?”艾丽丝问,“炫耀你的奶子,于是他们就会更喜欢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叫什么?”有人问。

“费伊。”她说,姑娘们等她开口。她们望着她。她多么想夺门而出,但那样会引来更多的注意。她蜷成一个球坐在那儿,绞尽脑汁想能说点什么。这时,塞巴斯蒂安从暗处走出来,拯救了她。

“很抱歉打断诸位,”他说,“但我有件事要宣布一下。”

他一开口,众人仁慈地忘记了费伊。她坐在那儿,心潮澎湃,听着塞巴斯蒂安说话——他在说即将开始的抗议活动,市政府不肯批准他们占据公园,但活动还是要按计划举行。“记得转告你们的朋友,”他说,“叫上所有人。我们要聚集十万或更多的人。我们要改变世界。我们要结束战争。没有人会去工作。没有人会去上学。我们要让这座城市停止运转。在每一个路口唱歌跳舞。猪猡们不可能阻止我们。”

听他提到猪猡,条子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