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期小说(第8/12页)

“去年,我母亲觉得她就要有一个小宝宝了。她跟爸爸和我谈到这个。”他自豪地说,“我们都希望是个女孩,我负责选名字。大家都非常高兴。我找出了所有的旧玩具——电动火车,还有那些卡车……我想给她取名叫‘克蕾斯塔’——怎么样?这个女孩名字有没有打动你?这名字使我想到一些漂亮又高雅的东西。”

“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吗?”

即使是跟约翰在一起,休的耳朵也变红了;他用冰凉的手触碰着耳朵。“没有。其实是一种他们称作‘肿瘤’的东西,那就是发生在我母亲身上的事。他们不得不在这里的医院给她开刀,”他显得局促不安起来,声音变得很低,“然后,她身上发生了他们所说的‘生命变化’。”这些词对休来说,十分可怕。“在那之后她就变得忧郁了。爸爸说,这对她的神经系统是一场打击。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女士们身上,她的表现就是忧郁,而且每况愈下。”

尽管厨房里没有红色,哪个角落都看不到红色,但休依旧觉得在接近“另一个时候”。

“有一天,她似乎失去信心了——那是去年秋天的时候,”休的眼睛睁得很大,迸射着光芒,他又一次走上楼梯,打开了浴室的门,把手放在眼睛上,来遮挡记忆,“她试着去伤害自己,我放学回来的时候,发现了她。”

约翰跟了上来,小心地抚摸着休那罩着运动衫的胳膊。

“别担心。因为情绪低落和忧郁,很多人都必须要去医院的。这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我们必须把她安置在医院里——最好的医院里。”对于漫长往昔的记忆,受到迟钝阴暗的孤独感所玷污,就跟那永远令人无法忘怀的“另一个时候”一般残忍——那究竟持续了多久?在医院里,妈妈能四处走动,她总是穿着鞋。

约翰很谨慎地说:“这个派的味道毫无疑问,很棒。”

“我妈妈是个很棒的厨师。她会烘焙像猪肉派和鲑鱼面包这样的东西,以及牛排、热狗。”

“我讨厌吃了就走。”约翰说。

休极端害怕被孤身一人抛下来,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重重跳动的心脏发出来的警告声。

“别走,”他恳求道,“我们再聊一会儿吧。”

“聊些什么?”

休不能告诉他,即使是约翰·莱尼也不行。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这幢空屋子的事情和以前的惨状。“我从来没哭过,你哭过吗?”他问约翰。

“我有时候会哭的。”约翰承认。

“我希望在母亲离开的日子里跟你可以更熟一些。以前,爸爸和我几乎每个周六都去打猎。我们以鹌鹑和鸽子为食——我打赌,你会喜欢那样子的。”他用更低的声音补充道,“在星期天,我们会去医院。”

约翰说:“出售这些票是个十分棘手的任务。很多人都没兴趣去看高中合唱团俱乐部表演的小歌剧。除非他们知道有谁亲自参加了这个,否则他们宁可待在家里看一出好的电视秀。很多人买票都是出于公德心。”

“我们很快就可以弄到一台电视机了,很快很快。”

“没有电视我可没办法活。”约翰说。

休的声音带着歉意:“爸爸打算先付清医院欠款,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生病是最花钱的了。那之后我们就能弄到电视机。”

约翰拿起他的牛奶杯。“斯寇尔(Skoal),”他说,“这是瑞典语中喝东西之前会说的话,一个带着良好祝愿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