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巴纳德的堕落(第8/16页)

“我了解你跟朗斯塔夫一家交好。玛丽·朗斯塔夫是我的姊妹。”

现在贝特曼暗自琢磨,阿诺德·杰克逊会不会以为他不知道那桩芝加哥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丑闻。这时杰克逊把手放在了爱德华的肩膀上。

“我就不坐了,特迪[3],”他说,“我很忙。不过你们两个最好晚上过来吃晚饭。”

“那太好了。”爱德华说。

“非常感谢,杰克逊先生,”贝特曼冷冷地说,“只是我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很短。你知道,我乘坐的船明天就要起航。若是你能原谅的话,我就不去了。”

“呃,别胡说,我要为你来一顿当地的特色晚餐,我妻子是个很棒的厨师。特迪会告诉你怎么走。早点儿来,看看日落,愿意的话也可以在我那儿凑合一晚。”

“肯定去,”爱德华说,“晚上一有船来,旅店就吵得要死,我们可以在平房那儿好好聊聊天。”

“我不会轻易放你走的,亨特先生,”杰克逊极其热忱地说下去,“我还想听听芝加哥和玛丽的消息呢。”

他点了点头,不等贝特曼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我们塔希提这儿不容别人拒绝,”爱德华笑了几声,“再说,你还能享受一顿岛上最好的晚餐。”

“他说他妻子是个好厨师是什么意思?我刚好知道他的妻子在日内瓦。”

“对一个丈夫来说,那离得有点儿太远了,是吧?”爱德华说,“他也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我想刚才说的是另一个妻子吧。”

贝特曼沉默了好一会儿,面容凝重,现出条条皱纹。当他抬头看见爱德华那副颇感好笑的样子,一下子气得涨红了脸。

“阿诺德·杰克逊是一个卑鄙的流氓。”他说。

“恐怕他的确是。”爱德华笑着说道。

“我不明白一个正派人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也许我不是个正派人。”

“你经常见他吗,爱德华?”

“是的,经常。他收我做他的侄子。”

贝特曼向前探了探身子,用探询的目光盯着爱德华。

“你喜欢他?”

“很喜欢。”

“可你不知道吗?这儿的人竟然都不知道,他伪造票据,是个被定罪的罪犯?他应该被逐出文明社会。”

爱德华看着他的雪茄升起一枚烟圈,飘入平静、散发着芳香的空气中。

“我想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爱德华终于说道,“我承认,他不能因为对自己的罪过有了悔改,就可以借此让人宽恕。他是个骗子,一个伪君子。这些他摆脱不掉。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比他更易于相处的伙伴。我知道的一切都是他教给我的。”

“他都教会你什么了?”贝特曼吃惊地叫了起来。

“教会我如何生活。”

贝特曼嘲讽般地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个好老师。莫非是因为他的教诲你才丢了赚大钱的机会,如今在小杂货店里站柜台来维持生计?”

“他有一种了不起的魅力,”爱德华说,和颜悦色地微笑着,“也许今天晚上你就能明白我这话的意思了。”

“如果你的意思是说跟他一起吃晚饭,放心吧,我是不会去的。谁也别想让我跨进那个人的家门。”

“就算为我好,去吧,贝特曼。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求你帮这个忙,总不会拒绝我吧?”

爱德华的语气带有某种让贝特曼陌生的东西。那柔和的腔调格外具有说服力。

“你要是这么说,爱德华,那我就一定得去了。”他笑了笑。

贝特曼进而想到,这样一来也可以尽自己所能去了解一下这个阿诺德·杰克逊。他对爱德华有着强势的支配力,这一点是明摆着的,要想与之相争,就必须探明这种力量到底如何构成。越跟爱德华交谈下去,越觉得他身上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一种本能让贝特曼觉得自己理应小心前行,他打定主意在看清道路之前绝不泄露此行的真正意旨。他开始东拉西扯,谈起这次旅行的目的、已经达成的结果,谈芝加哥的政治事务,他们都认识的这个或那个朋友,还回忆了他们在大学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