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7/15页)

“别着急,”莱文说,“你会想起来的。可是你怎么会居然没有发疯啊……耶稣基督,你可真有胆量。”

她说:“不久以前我还什么都记得。我听见你在屋子里找我,后来你走了,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想你现在能走路吗?”

“当然能。咱们得快一点儿。”

“到哪儿去?”

“我都计算好了。我会记起那名字的。我有好多时间想事情。”

“听你说话,倒好像你一点儿也没吓着似的。”

“我一直认为我会被发现的。我急着想把我知道的告诉人。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一直在想战争。”

他又非常佩服地说:“你真有胆量。”

她开始上上下下地活动手脚,动得很有规律,好像是按照自己制定的一套节目顺序。“我想了许多关于战争的事。我在什么地方读过——我忘了是在什么地方读的了——婴儿不能戴防毒面具,因为他们呼吸不到足够的空气。”她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里面的空气不够。这样一来,事情就更清楚了。我想,我们一定不要叫战争打起来。这有点儿可笑,是不是?就咱们两人。但是没有别人能帮助咱们啊。”她接着又说,“我的两只脚麻得厉害。这就好了,说明血液已经开始流动了。”她试着想站起来,但是并不成功。

莱文看着她。他说:“你还想什么来着?”

她说:“我还想到了你。我真希望我那次没有那样把你丢开。”

“我本来以为你去报警了。”

“我不会去的。”这次她扶着他的肩膀勉强地站了起来,“我是站在你一边的。”

莱文说:“咱们得离开这个地方。你能走路吗?”

“能。”

“那你别扶着我。外面有人。”他站在门后边,拿着枪听了一会儿。那两个人有足够的时间想出个办法来,他们的时间比他多。莱文把门打开。天已经差不多完全黑了。他看不见楼梯口有什么人。他想:那个老家伙一定是站在门旁边拿着通条等着打我呢。我要一下子冲出去。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们在门口拴了一条绳子,一下子把他绊倒了。他跪倒在地上,手枪脱了手,掉到地板上。他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阿基手里的火钳已经打在他的左肩上。他被打得晕头转向,动弹不得。他只能想:下一次就要打在我头上了,我变得软弱了,我本该想到绊脚索的。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安的声音:“把火钳放下。”莱文非常痛苦地站起来,原来那女孩子已经把落在地上的手枪抢到手,正用它对着阿基。莱文有些吃惊地说:“你真了不起。”老妇人在楼梯下面喊:“阿基,你在哪儿呢?”

“把枪给我,”莱文说,“下楼去,你不用怕那只老母狗。”他倒退着跟在她身后,手枪对着阿基,但是那两个老家伙的招数已经使完了。“要是他刚才再乱动一下,我就开枪了。”

“我不会感到吃惊的,”安说,“要是我也饶不了他。”

他又说了一遍:“你真了不起。”他几乎已经把他刚才在街上看见的侦探给忘了,直到他的手放到门把手上,才又想起来。“要是外面有警察,我也许得扔下你,自己先跑掉。”他什么话都可以对她讲,一点儿也不犹豫,“我找到一个过夜的地方。在火车停车场里。一间废弃不用的木棚。我今天晚上在离车站五十码的墙边等着你。”莱文打开房门,街上看不见有人。他俩一起走出去,走到暮色沉沉的空旷街头。安说:“你看见对面门道里有一个人吗?”

“看见了,”莱文说,“那里是有一个人。”

“我觉得那人像——但这是不可能的。”

“街口还有一个人。一点儿不错,他们是警察,但是他们不知道我是谁。要是知道,一定会动手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