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第7/7页)

我们看着父亲把红罐头盒里的煤油都洒在那堆东西上,那是我们家仅剩的煤油。然后,他扫了母亲几眼,划着了火柴。火蹿了上来,一股浓烟猛然升起。火舌吞噬着伊肯纳和波贾在世时触碰过的东西。他们不在了——那种疼痛像一千枚图钉扎在我身上。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楚地回想起波贾最喜欢的一件长袍怎样在火中挣扎。刚着火的时候,它一下子舒展开来,像一个活物在火中挣扎求生。然后,它慢慢向后倾斜,萎缩,最终化为黑灰。我听到母亲的啜泣,回过头,看见她从房间里出来了,坐在离火堆几米远的地方,恩肯蹲在她旁边。父亲在火堆旁站了好久,一只手拿着空煤油盒,另一只手擦拭着湿润的眼眶和脏污的脸庞。奥班比和我站在他身边。他一看到母亲,就丢下煤油盒朝她走去。

“阿达库,”他说,“我跟你说过,悲伤总会过去。我们不能一直难过下去。我跟你说过,我们不能改变顺序,既不能把将来会发生的事情提前,也不能让已经发生的事情重来。够了,阿达库,我求你了。我就在这儿,我们一起撑过去。”

夜幕降临,一群肉眼难以辨别的鸟儿开始绕着冲天的烟气打转。我们头顶的天空变成了火焰的颜色。一棵棵树木现在只看得出侧影,它们是神秘的目击者,见证了整个焚烧过程。伊肯纳和波贾曾经拥有过、触碰过的东西——伊肯纳的书包、波贾的袋子、他们的衣服鞋子、伊肯纳坏掉的吉他、他们的M.K.O.写字本、他们的照片,以及画有悠悠鲷、蝌蚪和奥米-阿拉河的素描本、他们钓鱼时穿的衣服、我们打算用来装鱼但从来没用过的一个罐头盒、他们的玩具枪、他们的闹钟、他们的画画本、他们的火柴盒、他们的内裤、他们的衬衫、他们的裤子——全都化作一团烟,消逝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