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9/13页)

「你認為會是什麼模樣呢?全身一絲不掛,死在浴缸裡。」葉子露出貝齒,一笑。雖似未擦口紅,但,潔白的牙齒使嘴唇的色澤鮮艷。

「我也能喝一杯嗎?」

「酒杯在那邊櫥內,你自己去拿。」高志站起身。「我看妳受的打擊好像不大。妳曾見過屍體嗎?」「好幾次了,提出於法庭上的現場照片則不知已看過多少,也曾會同解剖。若依那種標準來看,室田還算死得很乾淨。」高志端著刺鼻的液體至嘴邊。並不好喝!

「室田先生是喝波本。」 「是威士忌吧!」「妳眞的很平靜。」

「律師就是這樣的行業,人死了,腦子裡想的是該如何處理留下之物。室田留下不少東西呢!」把剩下的酒倒入口中,已不像剛開始時那樣嗆鼻了。

「遠山小姐,妳曾對我說過,有了挫敗也不錯。」「他不像是贏了,因為人已被殺。」 「我是說我自己。」「但,老闆被殺了吧!你已失業。」 「錢的話,隨時都能賺。」「說得倒輕鬆!其實,世間絕大多數的煩惱都是為了錢。」「那是由於放不開,把自己圈在某種圍籬之內,卻又企圖躲在裡面賺錢。只要能夠放得開,事情並不困難。」「你指的圍籬是法律?道德?」「是心情。我無法圓滿解釋,但,那就像是自己要站在河的這邊或對岸的那種心情。」「室田幹的就像是鬣狗般的工作,一發現快要死亡的獵物,就加把力將之擊倒,然後只吃尚未腐壞的部位。」高志又倒了一杯白蘭地。認為遠山葉子是室田的女人,難道錯了?

葉子蹺著二郎腿——很美的腿。也許酒量並不很高吧!她一口一口啜飲著。

高志環視著事務所內。靠窗有一張大辦公桌,和人約莫同高的植栽,及排列在不銹鋼壁櫥內的書。牆上掛著油畫,地板上則鋪著綠色的厚地毯。門口擺著一張職員用辦公桌。

「室田被殺,或許是理所當然。」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是那種被稱為人渣的同類。」「我以為你們互相欣賞……」 「怎麼可能!」葉子笑了。

白皙的粉頸映入眼簾,好白,都能清楚見到血管。

「那麼,受僱於室田的我呢?」「只是黏在人渣上的另一人渣。」高志一口氣喝光第二杯白蘭地,又倒第三杯。

「妳呢?」

「我只是讓每個人的權利明確而已——藉著六法全書。當人渣行使權利時,就已經不是人渣了。」 「賺錢吧?」「虧本生意沒人會做,對不?我是站在河的這邊,也是放不開的,如果能放得開,就和室田同樣是人渣了。」第三杯白蘭地已喝不太出其味道了,亦即,根本已不在乎其味道如何!

「放得開,亦即走在河的對面,會變成如何?」「也沒有什麼特殊的。那些人在拘留所裡多的是,如果他們有出來的權利,我會讓他們出來,如果沒有,就只好進監獄了。」葉子喝光杯內的酒,白皙的喉嚨微顫。她的酒量似乎不高,兩頰已開始染上酡紅。

「我不喜歡妳說話的口氣!」「你以為和我辯論能贏?你以前是服務生吧!在哪家酒廊?」 「是俱樂部。」「不懂失敗滋味的人,他們一輩子都不會懂,因為他們不會察覺到自己的挫敗。」 「是說我嗎?」「室田。像你這樣的孩子,不論失敗或勝利,無人會在意。」「這種酒好像不怎麼高級,我有強烈醉意了。」「你可以把它帶走,反正,那也是室田帶來的。」葉子叼著菸,姿勢有點輕佻。

高志摸摸手鍊,用手指彈一下金牌。不知何時,已經成為習慣動作了!

從更早以前,自己就已站在河的對岸,並非見到室田以後才開始。

他站起身,繞過桌子,站在葉子身旁。只有這樣做了,他告訴自己。

握住葉子的手腕。

「你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