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9/10页)

人生就那么几步,只可惜我迈错了一步,这一步错误的婚姻,再也无法挽回过去本来可简单而得的无限美好。

“你老公怎么样了?孩子呢?”我问。

“早就不开车了,也挣不着钱,在家里呆了一年多了。倒是靠我卖点杂货水果养家糊口。除了儿子,以后又要了个‘小棉袄’(女儿)。”提及自己的孩子,我看她眼里放着亮光,或许,对她来说,现在孩子是最骄傲的了。

“以后呢?就靠这样过日子?”我问。

“唉!我也不知道。当初就怪我没考上大学,就这命!”她发恨把一个空葡萄篓子提起来又摔到了一边。

“你快忙活吧,我走了。如果有时间,我请你吃饭。”我说。我真想和她单独在一起,几年没喝酒了,我就想放肆自己,茫茫人海中总还是有自己的知己,大喝大哭把自己发泄。

“不行了,我这水果摊还忙着,还得回家照顾孩子,一会儿他爸还要给我送饭来。”她说。

“好,你忙吧,我走了。”我重复说。

“哎,别走,给你装点葡萄。咱们安丘的‘黑玫瑰’,甜着哩!”她招呼我,一手拿起一个大袋子往里装。

“别装,别装,我走了。”我慌不迭地混进了人群。“黑玫瑰”是很甜,可见到了李夏雪,我酸酸的。命运怎么如此捉弄我。

“修,国庆节你在家和你妈好好呆着,我回老家和你爷爷奶奶住几天。走时我来接你。”本来国庆节是不愿意回来的,可一想到快要走了,还是尽量找机会和老父亲老母亲多呆一会儿。期间,我不动声色地忙活着一切。本科生的“卫生管理”“医院管理”,研究生的“科研设计”“卫生政策学”有条不紊地照常上课,2006级一个卫生管理班“英语大赛——My Show”、入党积极分子的党员发展也搞得热火朝天。说实话,看着我带的这个班,一个个生龙活虎、意气风发,我在他们身上找到了自己的价值,真想和他们永远待下去,可不得不走啊!暗地里,考雅思、申请私人护照、办签证、筹集移民押金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暗夜中、梦魇里,我常常惊醒,如同一个天涯亡命之徒,总感觉背后有一双幽幽深不可测的眼睛在盯着我,常常爆出与土匪搏斗的场面,被三个土匪暴打和亮出刀子对着我的场面。她爷常常在梦中赶着马车无奈地衔着旱烟卷从打斗的场面前叹泪走过。暗夜中、梦魇里,我常常悲愤地想起爷爷、父亲的逃亡路,我的逃亡路,我的无休止的精神折磨之路。我常常被这种无形的折磨,想生活无望而放弃生活的希望而寻找自我安慰躲避现实的路子,只要把父母安心送走,孩子长大了,没有后顾之忧,自己遁世隐匿,我就不信“老虎”能找到!

“行,老爸,玩几天就回去,回来也没意思!”修说。

“怎么没意思?多和你妈呆几天。”我训斥道。孩子哪知道这一走就不知道几年。

我要走了,古槐断枝下,瑟瑟秋风零落簌簌落叶飘在母亲凌乱的白发上,她拄着拐杖,努力睁大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她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和她说了,她也弄不清,只是告诉她,我要出远门了。

“这要什么时候再回来呢?”老父亲抹着眼泪。

西风断魂,天涯离人。我无语多说,只是仰望天空,断雁孤飞,空叫降媚,眷恋故乡的一切。

“娘,你们回吧。”走出老远,还看见老母亲断臂拄杖,弯腰前行,费力地追着我。

“娘,回去吧,我很快回来的。”我忍不住又回来安慰她。

“修,给你妈打个电话,就说我们去澳大利亚了。”我不能说去加拿大。它当年带着土匪对我连踢带打时,不是威胁我“拿30万把我追杀回来吗”?我操她娘,来追吧!

“没事,妈妈,我们几年后还会回来的。”修安慰她。我能听见“老虎”在那边哭。对她是突然,太突然;对她是打击,太大的打击!这苦酒谁来酿的?谁来喝?我知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