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十二章 论相貌(第13/15页)

正是那时你需要勇气,伊尼,

正是那时你必须信心百倍[79]。

——维吉尔

我以停战为理由始终坚持只把他们从我行李中获得的价值相当可观的物品留给他们,并没有许诺他们别的赎金。在林中呆了两三小时之后,他们让我骑上一匹绝不会逃走的马,并命十五到二十名火枪兵押送我个别上路;我的仆从则被分散交给别的火枪兵。火枪兵们受命将我们作为俘虏带上不同的大路,而我当时已被带到离那里两三个射程远的地方了。

已经哀求过卡斯托里斯及保卢克斯[80]。

——卡图魯斯

他们那边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只见他们的头领重又回到我身边,谈话的口气也温和多了。他开始忧心忡忡去队伍里找寻我那些业已分散的衣物,找到多少就命人还我多少,连银箱也找了回来。他们送我的最好礼物是终于把我的自由还给了我,对其余的东西我倒全无所谓。那看不出任何明显动机的全新变化和回心转意,那神奇的幡然悔悟发生在那样的时刻,又是在深思熟虑的慎重磋商过程中(而且这种深思熟虑的慎重磋商按习惯应变成正义之举,因为我一到就向他们公开招认了我站在哪一边和我走哪条路)发生的,这其中的真实原因我到现在也不知究竟。他们当中最显眼的一位还摘了面具并把名字告诉了我,他一再对我说,我应该把我的解脱归功于我的相貌,归功于我言谈的洒脱和坚定语气,我这些特点使我不该遭到那样的不幸。他还要我放心,说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不幸事件了。可能是神出于慈悲愿意利用这无聊的工具以保全我吧。大慈大悲的神还保佑我在次日没有遭更凶险的埋伏(因为那些人曾亲自提醒我有埋伏)。后面谈到的这位还活着,可以胡吹,前面那一位已在不久前被杀了。

倘若没有我的相貌为我担保,倘若人们从我的眼神和声音里看不出听不出我的意图的单纯性,我便不可能如此长久不与人发生争吵或遭人侵犯,也不可能无所顾忌想什么就随便乱说什么,也不可能大胆判断事物。此神行为方式可能而且完全有理由显得不文明,也不适应我们的习惯,但我却未曾见过任何人认为它具有侮辱性和恶意,也没有人对我的无拘无束感到恼火,只要他听到的是我亲口说出的话。重述的话,有如另一种声音,会有另外的意思。因此,我不恨任何人,而且我是那样缺乏冒犯别人的决心,所以单为听理智吩咐我也不会去冒犯谁。在我有机会参加判决时,我多半缺席。“我宁愿大家别犯错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勇气惩罚他们[81]。”据说,有人责备亚里士多德,说他对一个恶人太心慈手软。“事实上,”他说,“我心慈手软是对人而不是对恶[82]。”出于对罪行的憎恶,一般审判都因复仇的要求而情绪激化。仅此一点便减弱了我对审判罪行的热情:憎恶第一次凶杀使我害怕第二次凶杀;仇恨第一次残忍使我仇恨一切模仿残忍的行为。我不过是一张不值钱的草花纸牌,人们可以对我运用大家谈论斯巴达王查理卢斯时的原则:“此人不可能善,因为恶人不认为他恶[83]。”或许这样说(因为普鲁塔克对善和恶,有如对别的千百种事物,是以不同的甚至相反的方式描述的):“他必定善,因为连恶人都认为他善[84]。”对不喜合法行为的人,我不为合法行为尽力;同样,对认可非法行为的人,说实话,我也不为非法行为尽心尽力。

[1] 据柏拉图著《宴会》第三七章。

[2] 见卢卡努斯的《法尔萨勒之战》。卢卡努在文中谈的是被凯撒战败的小加图战败后小加图在乌提克自刎而死。

[3] 西塞罗在《论职责》里作过同样的论述。

[4] 指苏格拉底的学生柏拉图和色诺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