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第13/19页)
“挺壮观的吧,是不是?”亨利问我。“上帝是仁慈的。”
我走下楼梯,到了体育馆那一层。我看到我在文章中提及的那个丢失了脚趾头的男子。在我的文章里,我提及他的妻子和女儿八年前离开了他,她们的离去使他的境况更加糟糕。显然,有人看到了报上的照片,认出了他,代为联系到了他妻子和女儿。
“我马上就要见到她们了,”那个男子说。
谁?你妻子吗?
“还有我的小女孩。”
马上?
“是呀。都有八年了,伙计。”
他抽了一下鼻子。我感觉他有什么话要说。
“谢谢你,”他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就走开了。
这一句“谢谢你”让我所感受到的,比任何其他的感谢词都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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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要离去的时候,我看到拄着拐杖的卡斯。
“米奇先生,”他抑扬顿挫地招呼我。
现在这里可暖和多了啊,我说。
“是的,先生。”他说。“我们这里的人们现在可开心啦。”
我看到男男女女们排起了长队。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在领食物,或许是领取第二份,但我又注意到队伍的顶端有一张桌子,一些志愿者们正在那里分发衣物。
一个大块头男人套上了一件过冬外套,然后冲着亨利嚷嚷道:“嗨,牧师,有没有特特特大号的啊?”
亨利呵呵笑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问。
“那些都是捐献来的衣物,”亨利说。
我注意到有好几大堆衣服。
数量可真不少啊,我说。
亨利看着卡斯。“他还没有参观过?”
下一刻,大块头牧师亨利和一条腿的卡斯长老就命令我尾随他们一起去一个房间,一边走,我一边感慨自己怎么老是跟在虔诚的宗教信徒的屁股后面。
卡斯找出钥匙。亨利推开了一扇门。
“看看,”他说。
教堂里堆满了一包又一包的衣服,夹克衫,鞋子,外套,还有玩具。从头到尾,每一排座位上都堆满了。
我咽了一大口口水。亨利是对的。在那一刻,使用什么样的称号是无所谓的。上帝是仁慈的。
“大先生”二〇〇〇年所作的一篇布道辞
“亲爱的朋友们,我快要死了。
“不要感到悲伤。我从一九一七年七月六日,也就是我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踏上了奔赴死亡的旅途。正如赞美诗中所唱的,“人生在世,有生即有死。”
“现在,让我来给你们讲讲一个关于死亡的笑话。有个牧师去访问一个乡村教堂,布道开始的时候他用了一个非常引人注意的开头:
“每个在这个教区的人都会死的!
“牧师四下看看。他注意到最前排坐着的男子,听了他的话咧开嘴大笑。
“‘你为什么笑呢?’他问。
“‘我不属于这个教区,’这个男子回答道,‘我不过是周末来这里看望我妹妹。’”
二月
道别
车子在超市门口停下。这是二月的第一个星期,地上还有积雪,“大先生”看着窗外。蒂拉停好车,熄灭引擎,问他是否下来一起去商店走一走。
“我有点累了,”他说。“我就在这里等着。”
现在回想起来,那肯定是一个先兆。“大先生”非常喜欢逛超市——如果他放弃了去超市,说明事情有些不对劲。
“好吧,”她回答。她在买牛奶、面包和西梅汁的时候,“大先生”一个人坐着,在积雪的停车场,听着印度宗教音乐。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独处时光。
回到家以后。他看上去精神很不好,而且感觉疼。家人打了电话,然后把他送到医院。那里的护士问了他一些简单的问题——姓名、住址——他都一一回答。他记不住确切的日期,但知道这一天是总统选举日。他还开玩笑说如果他支持的候选人仅以一票之差落选的话,“那我要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