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10/27页)

“这条铁路线我清楚,我们可能是在波尔顿到伯恩茅斯之间的地方。”那个操伦敦土话的人说。

列车抖动了一下,又行进了,大家欢呼起来。费伯纳闷,漫画中那种冷漠无言、上唇僵硬的英国人都到哪儿去了?

几分钟之后,通道里响起一个声音:“请把车票拿出来。”费伯听出那是约克郡口音——他们现在到了北方。他在衣袋里摸索着他的车票。

他坐的是角落的位子,靠近隔间的门,能够看到通道。查票员手电筒照着车票。费伯在反光中看到了那人的侧影,模糊地似曾相识。

他靠到座位上等候着。他记起了那个噩梦:“这是一张德国情报机构的票。”不禁在黑暗中露出了微笑。

随后他皱起了眉头。列车停得莫名其妙,不久又开始查票,而且查票员又有点面熟……这可能没什么,但费伯之所以活到今天,靠的就是对可能没什么的事情百倍警惕。

费伯又看了一下查票员的面孔,这下他记起来了。海格特的出租公寓!是那个约克郡来的、一心想参军的小伙子!

费伯仔细地盯视着他。那个小伙子的手电筒扫过每个乘客的脸:他不仅是查票。

费伯叮嘱自己:不要着急得出结论。他们怎么可能盯上他呢?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弄清他乘的是哪一列车,找到一个在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认识他模样的人,还让他扮成查票员派到车上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帕金,这是他的姓氏。比利・帕金。现在他显得成熟多了。他正在走近。

帕金进了费伯隔壁的那个隔间。没时间可耽搁了。

费伯作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应付。

他站起身,离开隔间,沿着通道,跨过手提箱、背囊和人体,来到洗手间。里面没人占用。他进去,锁上门。

他只是拖延时间——查票员是不会放过上厕所的人的。他坐到马桶上,琢磨着怎么脱逃。火车已经加速,快得他无法跳车。再说,会有人看到他离开的。假如他们当真是在搜捕他,就会把车停下来。

“请把票都拿出来。”

帕金又接近了。

费伯有了主意。两节车厢的联结处有个风箱似的小地方,前后都有门,为车厢隔绝着噪音和气流,他出了洗手间,挤到车厢尽头,打开门,坐到两节车厢的联结处,然后把门关好。

这地方冰冷、吵闹。费伯坐到地板上,蜷起身子,假装睡觉。只有死人才会在这种地方睡觉,但是这年头在火车上,人们什么怪事都做得出来。他尽量不让身体打颤。

他身后的门打开了:“请拿出票来。”

他不理睬。他听到门关上了。

“醒醒,睡美人。”是他的声音,没错。

费伯装作惊动了一下,然后背对着帕金站了起来。他转过身来时,那把匕首已经握在手里了。他一把把帕金顶到门上,用匕首抵住他喉咙,说:“别动,动一下就干掉你。”

他用左手拿过帕金的电筒,照着小伙子的脸。帕金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害怕。

费伯说:“啊,好极了。比利・帕金,一心想参军,反倒跑到火车上来当查票员了。不过反正都是穿上制服的差事嘛,对不对?”

帕金说:“是你!”

“你他妈的明知道是我,小比利・帕金。你在找我。为什么?”他竭力用最恶毒的口气说着。

“我不明白,我何必要找你呢——我又不是警察。”

费伯夸张地一抖匕首:“少跟我装蒜了。”

“我说的是实话,费伯先生。放我走吧——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我看到你了。”

费伯开始怀疑了。要么帕金讲的是真话,要么他和费伯本人一样在装模作样。

帕金的身体颤抖起来,他的右手在暗中移动。费伯铁钳似的攥紧了他的右手腕。帕金挣扎了一下,但费伯把刀尖向他的喉咙处逼近了一分,他就不动了。费伯找到了他正在去摸的衣袋,抽出了一支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