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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濒临死亡,支撑他度过双重生活的东西不能再支撑下去了。老天见怜,那种恐怖曾有一半、三分之二、有时甚至十分之九都被淹没,现在却整个地回来了,哪怕他第二次婚姻的英勇作为和对了不起的孩子们的父爱。在癌症的最后几个月,这种恐惧又回来了,比以前更糟,她回来了,带来更多的麻烦,这第一个孩子,就是她夺走了一切。一天晚上,他不能入睡,想尽一切办法都不能抑制自己的胡思乱想,他被痛苦折磨的心力憔悴,这时他想,“有这么个小子在我弟弟的班上,是个作家,或许我可以告诉他……”但他把一切告诉了作家后又会怎样?他甚至也不清楚。“我要给他写信。我知道他写有关父亲、有关儿子的事,我给他写信谈谈我父亲——他会拒绝?也许他会对此回信。”抛出的鱼钩为的是我。但我来则是因为他是瑞典佬,不必用其他的鱼钩,他本人就是。

是啊,那件事又来了,比以往更糟糕,所以他想,“若我把它讲给一位专业人士……”但他约我到那里后,他却不能讲。他抓住了我的注意力,可并不需要。他对此事有更好的看法,他是对的,那一点都不关我的事。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一点没有。你找到某人,你会想,“我把这事告诉他吧。”但是,为什么?这种冲动就是诉说会使你解脱。那也是为什么事后你会难受——你解脱了自己。如果真的很悲惨和糟糕,也不会因此而好转,只会恶化。这忏悔般的袒露心迹只会使苦难加重。瑞典佬认识到这一点,他一点不像我想像的那种木头人,他很容易就意识到这些。他意识到通过我也会一无所获。他肯定不愿在我面前像在他弟弟面前那样哭泣,我不是他弟弟,我不是任何人——那就是他看到我时明白的事情。所以他故意随便聊聊他的孩子、然后回家,将故事藏在心里、带入坟墓。而我错过了。在所有的人中,他找到我,他了解一切但我错过这一切。

现在克里斯、斯迪夫、肯特和他们的妈妈会还待在里姆洛克的家中,可能和瑞典佬的母亲,利沃夫夫人同住。那位老母亲肯定有九十岁了,在为她心爱的塞莫尔服丧。而那女儿,梅丽蒂丝,梅丽……显然没有来参加葬礼,和身材魁梧、但对她恨之入骨的叔叔见面,生性报复的叔叔认为有责任将她抓来。等杰里走后,她离开藏身之地前来悼念,亲自到旧里姆洛克,可能经过伪装。她和同父异母的兄弟们、继母还有祖母一道,为她父亲的死号啕大哭……不,她也死了。如果瑞典佬对杰里说的是真话,四处躲藏的女儿早就死了。可能就在她的藏身之地被人暗害或自杀。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任何事情”都不该发生,至少对他是这样。

这位战无不胜的人物的毁灭真是惨不忍睹。瑞典佬利沃夫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肯定不是发生在托姆金斯韦尔的男孩身上的那种事。即使在孩童时代我们就知道,对他来说事情不会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总有部分的神秘感,但谁能想到他的一生竟以如此可怕方式搞得四分五裂?美国混沌的彗星有一碎片松动脱落、一路飞旋来到旧里姆洛克和他的身上。他威武的相貌、他脱俗的气质、他的荣光、我们对他的英雄角色使其摆脱自我怀疑的那种感觉,所有这些富于男性气质的东西使我们认识到,他的死是政治谋杀,迫使我想到的不是约翰·R.土尼思的托姆金斯韦尔男孩的殉难者故事,而是肯尼迪的被害。约翰·F.肯尼迪只比瑞典佬大十岁,是另一个命运的宠儿,也是一个浑身流露美国性格的人物,他四十多岁时被人暗杀。那是在瑞典佬的女儿以暴力反抗肯尼迪-约翰逊的战争、毁掉瑞典佬生活的五年前。我认为,理所当然,他是我们的肯尼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