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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这个国家里,两代人之间的给予和接受的关系是固定的。那时,每个人都知道他的角色,会认真对待规定,反复去适应我们生来所处的文化氛围。而现在为了成功,这礼仪上的后移民争斗其他地方都不如在我们超凡的瑞典佬富有绅士风度的农夫城堡里变得那么病态。一个人就如同堆积在一起的一副扑克牌,展开后则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为他将要遭到的打击作好准备。尽管他小心翼翼、处处表现出自己的善意,可怎么能知道安分守己的生活需要这么高的赌金?人们顺从无非就是想降低赌金。漂亮妻子,漂亮房子,他的事业如施了魔法,把一个老人的那点事情弄得干净利落。真的不枉此一生,这是他的乐园。这便是成功人士的生活。他们是良民,只觉得幸运和感恩戴德,上帝朝下对着他们满脸堆笑。有问题,他们调节。但一切都改变了,成为不可能的事情,没有谁朝下面任何人露出笑容。还有谁能调节?人们生来就不会应付生活中的逆境,更别说应付不可能的事情。但谁又生来就会对付将要发生的不可能的事情?谁生来就会对付不可理喻的悲剧和苦难?谁也不会。人们毫无准备时悲剧往往降临,这就是每个人的悲剧。

他从外部窥视自己的生活。他生活中的挣扎就是要埋葬这种东西,可他又怎么能办得到?
在他的一生中,他从未有机会问问自己,“事情怎么会成这样?”当过去一切都很正常时,他为什么要去费那番心思?为什么事情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在那之前他一直承蒙上帝的恩宠,根本没想到有这种问题存在。

一百个老人大胆地将时钟调回到大家对时间的流逝毫不在意的那个年代,所有这些力图复兴我们班在本世纪中叶那种天真浪漫的激情随着下午的愉快时光即将结束,这时我开始深思那个使瑞典佬临死都大惑不解的事:他是怎么成为历史的玩物的?历史,美国的历史,就是你在书本上、在学校里学过的那东西,却一路钻到平静的、交通不便的新泽西州旧里姆洛克,来到乡下。这里自从华盛顿的军队曾两次冬季驻扎在邻近的莫里斯顿那以后,历史上就再也没什么可提的啦。历史这东西,在独立战争后对当地人们的日常生活并无大的波及,这次却回到这些与世隔绝的丘林地带,令人难以置信地,带有其可以预见的偶然性,跌跌撞撞地钻进塞莫尔·利沃夫四平八稳的生活中,然后一走了之,留下一片废墟。人们常用长远的眼光看历史,可实际上历史是个突如其来的东西。

就在此时此地,我一边搂着乔伊随音乐的节拍晃动,一边仔细考虑,试图搞清是什么造成那种命运,它一点不像人们为那位有名的威夸依克三项全能运动员所勾画的。此时的音乐和伤感的歌词恰到好处,我不由想起瑞典佬和他周围的一切,他的城市和那时处于繁荣的顶峰的国家。那是人们最富有信心的年代,到处充满富于希望的幻想。乔伊·赫尔本再一次被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在她轻轻地抽泣声中只听见这昔日的流行曲向我们这些六十多岁的老人召唤。“梦想啊……一定会实现”,我将瑞典佬放到前台。在文森特饭店的那天晚上,纵有上千个充分的理由,他也无法迫使自己要求我这么做。就我所知他也没打算要我这么做。使我写关于他的故事不可能是他到那里去的原因。也许只是我在那里的原因。

篮球从不像这样。

在我的孩童时代,他就触动了我内心的东西,正如他对无数孩子做过的那样,那就是我想改变自己的最强的想像力。但期望自己进入他人的荣光之中,无论作为孩子或作为成人,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从心理学角度出发,你若不是个作家则会一败涂地;但从美学角度出发,你若是个作家也将一事无成。在其毁灭之中拥抱你的英雄,让你的英雄生活在你的灵魂深处,而此时所有的一切都在削弱他,你却想像着进入他的霉运中,不是将你同他处于崇拜焦点的那种无所顾忌的优越感联系在一起,而是与他悲惨衰落的惶恐共命运,啊,这就是值得我思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