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第14/53页)

你看到过和谐和平静吗?……你是说,在秘鲁,见过一次对吗?……有可能吧,大概在秘鲁。但是在这里,在我们国内,在温带气候下,这种奇异的花是不会绽放的,有时虽然能冒出花蕾,但很快就会凋萎了,或许是无法忍受这里的文明气氛。拉扎尔说过,机械文明也会在传送带上制造人类的孤独。他还说,即使帕甫努提乌斯[29]身处沙漠,在圆柱顶端,头发上落满鸟粪,他都不会像那些生活在百万人口大都市的人们在星期日下午,在人群之中,在咖啡馆和电影院里感到的那样孤独。拉扎尔也是孤独的,但是以一种自觉的方式,就像修道院里的修士一样。有一次,某人曾靠近过他,他马上离开了。这一点我比他和想要接近他的那个人知道得更清楚。但这些都是私事,你所不了解的陌生人的事,我无权跟你谈论他。

总之,我们家里也笼罩着一种崇高、阴郁和庄严的孤独。童年时代的孤独就像对一个悲伤、可怕的梦魇的回忆……你知道,就是考试前所做的那些令人忐忑不安的梦。在家里,小的时候,我们也要为某种常规、揪心、紧张而危险的考试做准备。这种考试就是市民阶层的身份。我们不断地死记硬背,拼命重复课文。每天考试都会从头再开始一遍。在我们的言行和梦幻中都充满紧张。我们的四周充满孤独,我们的仆人和那些短暂踏入我们家门的人,比如送包裹的邮差,都能感觉到这种孤独。我的童年时代和青年时代都是在挂着窗帘的阴暗房间里度过的。十八岁时,由于孤独不安的等待,我已经疲惫不堪。我希望遇到什么哪怕是不太合乎规则的人或事。我等了很久才等到这一天。有一天,阿尔多佐·尤迪特步入了这种孤独之中。

我来帮你点烟。你怎么能忍受跟香烟的这场战斗?……我受不了,已经放弃了。我不是放弃了烟,而是放弃了战斗。人应当思考一下,值不值得为了多活五年或十年而戒烟,或者把自己交给这个令人羞耻又微不足道的恶习,虽然它会杀死人,但在这之前,它以一种使人镇静或感到刺激的特殊物质来充实你的生活。过了五十岁后,它将成为生活的一个严肃问题,我用冠状动脉痉挛和不放弃吸烟应对,直到死亡对这个问题做出最终的回答。我不会放弃这苦涩的毒药,因为不值得。你是说,戒烟不是很困难吗?……当然不那么困难。我也戒过,而且不止一次,一直到我认为不值得为止。说来说去,戒烟不过是度过一个不点烟的日子而已。有一天,人会知道,他经受不住什么。你要是需要麻醉剂,那就花钱去买,就这么简单。对此,人们会说:“你不是英雄。”我回答说:“有可能我不是英雄,但我也不是胆小鬼,我有勇气以我自己的激情活下去。”

确实,我就是这样想的。

你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知道,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我在任何方面都总有胆量体验自己所有的激情?比如对阿尔多佐·尤迪特?……是的。我已经证实了这一点。我已经付了账,走过了柜台,正像路边咖啡馆里人们常说的那样。我失去了我人生中的平静,以及另一种属于另一个人的平静。更多的也无法做到了。现在你想问,这值得吗?……这是一个没必要回答的问题。不能用商业智慧来评判生命中的重大选择,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一个人必须要完成某些事情,因为命运、形势、性情或分泌腺都在命令你这样做……所有这一切可能会集中起作用……这时不要胆怯,尽管行动起来。这是唯一算数的一件事,其他的都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