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春天(第5/24页)

蹦橇完工后的第二天,天气过于寒冷,不宜提取枫糖。地上还有新近的雪,天气晴朗,阳光灿烂,马也觉得活力十足。我们从杂草中找出来一辆破旧的马车,经过修缮,将马套在了车上,但是他们有些不安。我们走到农场小路上时,他们加快脚步,甩起头来。我们要到农场的中央去运些护根干草来,干草被放在一个铁皮大谷仓的房顶下,已经在那里堆了好几年了。我坐在车上,马车沿着小路嗖嗖地飞驰,绕过西边谷仓,来到了一块平坦的高地上,在这里可以俯瞰我们称为绵长牧场的那片土地。小路在小山上蜿蜒而下,沿着一片带有鹿脚印的低洼冻结的沼泽,进入了那片五十公顷的田地。

贮藏干草的谷仓两边都有入口,有铁皮的地方已经松动了,在呼啸的狂风中摇摇晃晃。我在谷仓里看管役马,坐在马车上,手里握着缰绳,而马克将干草捆搬到马车上,堆放起来。铁皮晃动的声音使得马儿颇不耐烦,而我没怎么注意马克堆放的干草,等看到的时候已经有五层楼那么高了。我不确定他们是否能够拖动这样的重量,尤其是还要翻过回家路上的一座山。“我们只有一种方法才能知道!”马克说着,又开始垒上另外一层楼。在我的感情生活中,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更爱冒险的那一个,想要做得更多一些,待得更晚一些,酒再多点一巡。我现在明白,我要嫁的这个男人才是。他习惯于通过跌落下去来寻找事情的边界,用一个指头抓住,然后爬上来。

返回谷仓需要走一英里路,而马克坐在草堆的上面,离地面有十二英尺。我在马车前面赶车,他在干草捆里给我弄出来一个可以坐的角落,高高的草堆就在我后面。在平坦冰冻的地面上,山姆和希尔弗拉起车来轻而易举,但是我们开始上山的时候,他们就加快了步伐。他们想要小步快跑,积蓄动力,拉起车来可以更容易些。地面很滑,我其实应该让他们继续慢步走,但是我当时并不知道,所以任由他们小步快跑,而他们又加快了速度。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们碰到了一个坑,我感觉到草堆在我后面向侧面晃了一下,之后我听到马克大叫了一声,就在我头顶上方。我向后看去,看到草堆在左右摇晃。这样一来,我的注意力从马身上转移到后面,而他们则抓住了这个机会,加速快跑起来,山姆在以紧凑的步子小跑,而希尔弗就像疯了一般快步前行。我们在路上又颠了一下,整个干草堆都翻倒在地,马克也随之摔了下去。我吆喝马儿停下来,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拖动的重量突然减轻了。希尔弗转过头来看,而山姆站立着,侧耳倾听,看起来很焦虑。一时间非常安静。我不确定马克是在干草底下还是掉到了沟里,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重伤。然后我听到笑声从草堆的另一侧传来,他突然冒出来,身上都是雪,而希尔弗频频点头,仿佛领会了这个笑话的精髓。

糖枫树,就连这三个字也是如此美妙,如此甜蜜。从山上看,透过光秃秃的树干,可以看到树篱隔开的一畦畦田地和一片片牧场,延伸向一英里之外的湖畔。农舍是温暖的鲜奶油色,与蓝白色的雪相映成趣,所有粗糙的边缘都变得平滑,就像半老徐娘在烛光中风韵犹存。在糖枫树林中,山毛榉树叶的沙沙声,马的挽具碰撞的叮当声,还有我们的声音,都被雪吞没。安静地站在马的旁边,我觉得自己就像走进了大自然的卧室。

阳光非常温暖,但是雪非常深厚,马儿努力开路,重心后移,前腿高高抬起。他们仍然没有换下冬季的厚毛,很快就汗流浃背。我们冲破积雪时,雪在蹦橇的前端涌起,到我坐的地方落下,就好像波浪在船头翻滚一般。蹦橇上堆满了桶和桶盖,还有一盒细金属导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