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第9/9页)

如今,父亲离世,如此相依为命,怕更是不妥。

不久之后,夏月准备带着荷香干脆搬到齐安的书院去。

她解释:“城西的楼员外托人带信说想买齐先生的宅子,过些日子就带夫人来看看,我这些时间反正无事,过去住几天,和荷香把房子收拾收拾,也好帮先生谈个好价钱。”

子瑾知道她不过是找个托词远离他,他看着她踌躇了半晌后问道:“月儿,我们可以不这样吗?”

夏月听见他那死不悔改的称呼,倏地就恼了,决绝道:“我俩之间只有姐弟,再无月儿,否则——我就铰了头发去做尼姑。”

他的嘴唇猛然颤了下,原本要吐出来的“月儿”二字,终究不敢再出口,黯然道:“要搬也是我走。我搬到书院去,那里小半年没住人,不如家里方便。”

夏月道:“书院太潮了,不适合你住。何况齐先生原本和我就有婚约,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你去。”

他的脸霎时一白,竟然再找不出只言片语来留她。

夏月是说一不二的人,晌午拿着钥匙去书院收拾了一下,傍晚就搬走了。

接连几日,夏月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便和荷香一并为院子拔草、施肥,忙得一刻也闲不下来。

“小姐,你那天说要去做尼姑的话是唬少爷的吧?”荷香试探着问。

夏月低头干活不答是否,转而说:“你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婆家了。”

荷香顿觉不妙,又问了一次:“你是吓唬少爷的吗?”

夏月又道:“你看人家常妈妈的儿媳跟你差不多年纪,都生孩子了。”

荷香说:“小姐什么时候把自己嫁了再来担心我。”

夏月笑:“谁说得准呢,兴许就是一眨眼的事。昨天隔壁樊大娘来找我,说她听到风声,沈家的二少爷,那个沈举人想要请人到我这里说媒,赶在爹过世这百日内把婚事给办了。”

荷香一下子站起身,急道:“这些人安的什么心,那沈举人将将才死了妻室,难不成想找我们小姐去做续弦。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夏月又苦笑:“我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好的姻缘,或许真去做了尼姑倒还好。”

荷香见她这样,大声道:“小姐,你说什么呢!”

夏月淡淡道:“尼姑多好,六根清净,无欲无望。反正我也无爹无娘,无亲无故的。”

荷香突然就被她这模样吓哭了,搂住夏月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呢,你这是怎么了?最近你这是怎么了?谁说你无亲无故,你有我,你要是嫌我是个下人,你还有少爷,少爷那么维护你,他怎么会让你去做尼姑,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夏月的泪也流了下来。

那样的泪,像锦洛春日的雨,淅淅沥沥,怎么落也落不完。